“怎么不开口问我?”蝶姬见藤一半天都不说话,她停下了手中的笔,静静地看着藤一,她的睫毛很长,眼睛没有波澜起伏的时候,能在眼睑上投下很大的一片阴影。
“你不喜欢被人打扰。”藤一自然是记得的,十多年前这个女人在绣花,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大侠,竟然在那个时候冲了进来,手上鲜血淋漓的拿着一支簪子,骄傲的向她显摆自己对她的倾慕,他杀了多少人、抛弃妻子才到了蝶姬的面前。
可是蝶姬那个女人,一动不动的在继续绣她的花,那个时候小小的藤一就知道了什么叫做“杀气”,那个大侠自然是很生气,一个女人竟然可以无视他男人的权威,冲过去想把蝶姬从绣布旁边拉开,可是,还没与碰到蝶姬的衣衫,就已经被蝶姬用簪子钉在了墙壁上。那个男人死得很惨,藤一小时候的记忆很清晰,他记得那个男人爆睁的双眼,还有那个穿着罗衫的女子,一步一步款款的走到那个男人的尸体边,从他手中拿出了那支沾满了鲜血的簪子,轻轻的用一方娟帕擦拭,然后就戴在了头上,笑得美艳动人,那方染了血的娟帕就那样被她丢在那个男人的尸体之上,蝶姬完成这一连串动作几乎不费任何的力气,脸上也没有惊恐的表情,那个时候,藤一就知道了,这个江湖和天下是舔血的,麻木的人多的是,人的生命有的时候还不如一方娟帕。
因为藤一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蝶姬说的是,她要婢女帮她洗干净她的娟帕,而那个男人的尸体,是随意从醉乡楼里面抛出去,喂了狗还是喂了鲨鱼,也是看那些下面的人喜欢。这个就是不识相的下场,藤一明白。
“呵呵,你小子倒是记得清楚……”蝶姬有些无奈的放下了画笔,她的长发披在了肩上,头上的钗子已经尽数被她散去,乌黑亮丽的长发在肩上柔软得很,让人看了就觉得温暖。可是藤一觉得,那些三千青丝,都是用来杀人的道场,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不过……”蝶姬再次开口,她看着藤一,“如果你没有中毒,我现在也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了。你小子这么几年,也算的是长进了很多。不得不对你下毒,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藤一惊讶,没有想到蝶姬这么骄傲的女人,竟然会说自己不如人,看来六扇门的那个老家伙,武功真的是很高,自己的一身武功大半是在六扇门跟着老头学的,剩下的有的是自己和人家一面之缘学来的,很多年过去,藤一竟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武功到底算不算是好的。
“好了,你小子来一次也不容易,我和你娘也算交情不浅,你说吧,又要问我什么事情?”蝶姬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起了这么十六年来的风风雨雨,她停下了手中的笔,一副很美丽的江南烟雨图已经横在了藤一和蝶姬之间。
“你对那个小岛上的事情,是不是很了解?”
“小岛?”蝶姬皱眉,“又是和婆婆有关吗?”
“小鲸被人绑架了,他妈妈找到我,给我看了一封绑架信,正好你要我去找小鲸,而小鲸今天给岛上的婆婆送药,海盗的案子和那个岛也有关系,而我去调查那些药材的时候,药铺的小伙计都给了我很不正常的反应。”
“呵呵,婆婆要买的那几味药材,本来就奇怪,而且婆婆都已经恐吓过那些伙计了,他们怎么会告诉你,没有人会想要那么快就死的。”
“为什么?”
“婆婆好像有什么不能告诉外人的事情,她买的药材本来就是相互药性相冲的药材,只要有一两个人和你一样好奇心很重,自然就会被查出什么来,所以,她恐吓了每个伙计,何况,婆婆本来住到小岛上,就是因为要躲避仇家。”
“这个婆婆是什么人?”
“一个长寿的人,”蝶姬眼中波澜不惊,“我只知道,听我的几个鸨母说,在她们小的时候,那个婆婆就在这里了,买药倒是近几年的事情,说不定是什么长生不老的方子喔。”
“长生?”藤一心下一沉,六年了,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词汇,自从母亲死后,就再也没有人对他说起长生了,或许这一趟来松江,来母亲的老家,是对的吧。
蝶姬也知道藤一想起了什么事情,她自知失言,抬起了桌上的杯子,喝下一口茶,才继续说:
“那个婆婆有一个孙女,那个孩子似乎是个大病之人,婆婆从来不让她出门,而且她总是要喝药,那些药材也说不定是给那个孩子的。”
“孩子?多大年纪?”
“四岁左右吧。”
“四岁?!”那么小的孩子,竟然就需要用药维持生计,看来除了北宫府的那个少爷和乐家的大小姐,还真的有人从小就要服药的。
“不过,藤一,最近松江有很多外来人,他们大部分来自中原,最近虽然没有商船……”蝶姬慢慢的说。
“我知道,”藤一叹气,“不过,如果你可以不要给我添乱就好了。”
蝶姬听了藤一这话,她掩口“呵呵”的笑了起来:
“没大没小。”<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