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玲珑重伤昏迷不醒，云若水——云若水与他已经人鬼相隔。

曾经，他想过与她建立一个远离嚣镇的小家庭，一个小小的，温暖的窝。可他不能放弃他的家人、朋友、以及地位。尽管三年多的时光，他们享尽了甜密、温柔，以及互相体贴的情爱。可他知道，她一直在等，等他能抛开一切，携她远去。所以，她不惜怀上别人的孩子，却不是威胁，而是请求他，带她离开风尘之地。

而他，却又给了她绝望，乃至是死亡……

他有罪，错的不是夜风，错的是他。

你宠幸一人，我便杀一人。

她已经警告过他的，是他不听，是他不信。

他凄惶地看着云若水，耳旁一切都是这么寂静。这寂静就像一把无形的剑，刺进他的心窝。

他突然扭头，双眸充满了仇恨，怒瞪着夜风，却只是凄然的一笑，说：“杀了我——”

秀丽绝俗又冷漠如冰的面孔上蓦然浮上一层杀气，那杀气，已凝聚得有形，夜风冷冷的说：“杀你，还不到时候，你的项上人头，只不过是暂时留在你脖子上罢了。”

慕容傲大笑了起来，他剧烈的哆咳着，说：“是的……我的项上人头……早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来吧，现在，你干干脆脆的拿去。”

夜风冷冷看他，不再说话。

慕容傲凄涩的闭上眼，道：“你动手吧，怎么，你不敢吗？”

夜风秀眉一皱，举掌做势。

慕容傲此刻，心平如水，没有一点儿的畏惧与恐骇，他静静的闭着眼，甚至没有想到死亡，而自然他知道夜风是十足可以将他置於死地的，他的面容虽是如此枯稿与苍灰，但却是如此安祥与平静，宛如一个酣睡在母亲怀里的婴儿，那麽坦真，那麽无邪。

以他的命，又岂能偿还三百多条无辜的生命，他所欠的，还很多，很多……

这几晚，他夜夜都能梦见，望春楼老鸨，领着众多冤魂，缠绕在他身旁，怨恨的眼眸，凄厉的号叫，一遍一遍指责着他。

现在，只要夜风这一掌挥下，他便解脱了，真的解脱了。

奈何，夜风的手掌并未取他性命，她在他脖子处重重一挥，他的身子软了下去。

在闭上双眸的那一刻，他平静地看着夜风，平静得让夜风心头不由一惊。

片刻之后，夜风整理好情绪，朝暗中那浅红色的身影瞥去一眼，冷冷言道：“出来吧。”

人未现身，脆脆的掌声却先响起，接着，是柳媚儿的声音：“想不到你杀人时候，也是这边美丽，我若是男人，就算死在你的手中，也不觉有何遗憾。只可惜，云若水是女人，所以她死的样子，是如此的难看。”

柳媚儿出来了，一朵雪花落在她的头上，浸入她的发间，她冷不丁了，打了一个寒颤。

可更让她觉得冰冷的，是夜风的话语。

“就算你不是男人，也会死在我的手中，你的命，比云若水多不了几天。”夜风冷漠的话语比飘过的雪花还冷。

柳媚儿怔怔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