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是比较愿意直接问你要，毕竟那些菜谱都是由你制定的，就算是你家酒楼的大厨，做出来味道肯定还是差一点，要是你给菜谱时能指导一下就更好了。”

……楼青沉默。我低头看自己脚上的鞋子。不是我不帮你，吵架这种事，难度太大。

“楼青，我尊重你在厨艺上的天赋，也尊重你打拼出来的青云酒楼，我发誓，在你有生之年不会看到我用从你这儿学得的菜谱开酒楼。”

楼青还是不说话。

成扬终于叹一口气。“楼青，明天给我答复，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拿你在乎的人威胁你。”

成扬转身离开之前，似乎看了我一眼。他的注视极浅，也许只是目光划过。

……

丰谷城最有名的妓院叫无情天，无情天最红的舞娘，叫做龙初。

龙初跳舞，也许是身为舞娘谋生的本领，但人们更愿意认为的是，龙初对跳舞有一种天赐的热切痴狂与禀赋。她跳起舞来，没有人舍得合上眼睛。或热烈或轻柔，总叫人感到温软和煦的迷狂。不只是男人着迷，楼里常常观看的姑娘也着迷。这个世界不乏冷漠与残酷，有能够叫人着迷的事情，真的很幸运。

有时候龙初兴致很好，就会跑到附近一个湖边去跳，把游湖的人全吸引到她周围。她长得不很美，对谁都不爱说话，像一只温驯的小兽，眼睛总是清澈，除了有时候跳舞起舞来迷离的眼波。

她没有一天不跳，跳舞是她的生活。龙初不是每天都上台，虽然顾客总想看，但无情天的老板认为物以稀为贵，出场得太频繁，就不好收很高的入场费。物美价廉薄利多销不符合无情天计划走高端路线的矜持风格。

更多的时候，龙初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跳，在梳妆台上跳，在桌上跳，在椅子上跳。只要有支点，她就能在上面起舞。

来往的客人没有不喜欢她的，但她只跳舞。她又总是笑，把人笑得晕乎乎的。没有人舍得让她不笑。

无情天最美丽的女人，叫秋小小，琴棋书画都会一点，能做几首诗，很得文人们的喜爱。丰谷城的县官年轻英俊，每次都叫秋小小作陪。

他看龙初跳舞的时候，眼里总是亮亮的。秋小小倚在他的怀里，看龙初跳舞，眼里也是亮亮的。每个人看龙初跳舞，眼里都是亮亮的。

县官说他会娶秋小小。喜欢秋小小的男人很多，但是肯把她娶回家的却没有。这个城那么小，谁家的妻子什么出身，全城人都知道。县官对秋小小说过，他升官迁任的时候，就迎她进门。秋小小的客人里，县官是她最喜欢的。他长得最好看。他的眼里有很单纯的热情。秋小小在迎来送往的煎熬里，也能愉快的笑出来了。她说，他一定会对她很好，她会很幸福。

县官果然高升。他把秋小小带走了。龙初依然是快活的龙初，纯粹的跳舞，明媚的笑。

过了两年，昔日县官回到小城。龙初在为他设的宴上跳舞。跳着跳着，他沉寂了许久的眼又明亮起来。

秋小小没有一同回来。小城的旧人问起，他也不回答，久了，也就没有人再提。似乎秋小小怎么样，其实没有什么要紧。

再后来，他带来一个中年男人。他带这个人去看龙初跳舞。他看着那人亮亮的眼，笑得很热情。

和小城里的人不一样，那个人看过龙初跳舞，就把龙初带走了。仍旧年轻英俊的昔日县官陪在一旁，笑得明朗。眉目很好看，眼里依然是单纯的热情。<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