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

“你可以先睡。”

‘我要等陆安安一起。’澪酱亲昵道。

陆安摸了摸头，坚定了立刻回家的决心。

起码他有提醒水户良辅，也不算是视而不见，其他之后再议。

和千叶恭司一路行至底层，电梯映入眼帘，昏黄的灯光自拐角处照拂而来，洒落阴影。

“总觉得这些涂鸦能从墙壁里钻出来。”

裹紧黑色风衣，千叶恭司感受到夜晚的凉意，轻声嘀咕着走过拐角。

砰！！！

咔嚓——

爆炸与碎裂声倏然响起，他立刻回过头，看到雨宫澪站在拐角，茫然地看向上方，转移视线，最后和自己对视。

“发生什么了？！”

银发少女歪了歪脑袋，手指向斜上方指去：“炸了。”

“？”

千叶恭司走过去，抬起手电筒，看向楼道拐角。

那个不会亮的声控灯周围一片焦黑，刚才的声响似乎是它发出来的。

“这是……你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突然就砰地一下裂开了，吓我一大跳……”银发少女困倦地摇了摇头。

见状，千叶恭司走上楼梯，匆匆看了眼地面的碎片，拿出手机拍下几张照片，然后走了回来。

“就当做是故障吧……之后我会上报处理。”他对雨宫澪招了招手，“我送你回家，快走吧。”

有些奇怪，但时间临近深夜，在这里逗留过久并不明智，既然第一时间没能看到什么，那么趁早回去才是应该做的。

尤其是自己现在还带着一个人，理应保护好她的安全。

呆毛耷拉着，少女打了个哈欠，跟上风衣男子，离开木下公寓。

行出不远，她回过头看着黑夜中的老旧公寓，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容，即刻收敛，一副将睡未睡的模样，让藏在草丛里的雷枪散去，悄然行走于小区之中。

木下公寓内。

隐藏在声控灯内的异常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消散，周围墙壁上的怪异涂鸦逐渐扭曲，或是消失不见，或是变成简单的线条，楼道的阴森感渐渐淡去，不似先前那般厚重。

墙壁上的渗人涂鸦是值得记载的调查情报，这次委托的第一位调查员却对此只字未提，而第二位调查员则在情报的最后提了一下。

中间间隔的时间段或许就是这些涂鸦出现的时间。

再加上多次来回经过，陆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和私闯民宅不同，破坏公物这种事情他早就做过了，所以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反正这个灯也是坏的，弄成这样应该没关系吧？

本着绝不赔钱，试试也不会招惹麻烦的心态，陆安随手炸了它一下……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对远去的陆安来说，木下公寓的事情至此结束。

除灵，他是专业的！

……

“说起来，委托人不是对自己女儿很凶吗？你怎么会觉得他是在关心那个小姑娘？”

出租车候车点，千叶恭司有些苦恼地看了眼时间。

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灯散发光芒，向远处延伸。

“他觉得自己会遭遇不测，那个注视着他的存在很危险，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和这件事扯上关系。”雨宫澪打了个哈欠。

时间临近深夜，多半不会有作死的出租车司机开车接客。

如果真的有，反而要提起十分的警惕，鬼知道开车的会是什么东西。

“走吧，我们骑自行车回去。”千叶恭司摇了摇头，带头离开这里，接着前面的话题，“委托人之前不是还让自己女儿守夜么？”

“嗯……那是初期的时候，他还处于无助茫然的状态，想在亲近的人身上寻求安全感。”

银发少女轻轻拍了拍哥特裙摆，跟了上去：“之后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就不再进行这样的行为了，我只能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至少还有机会挽回。”

“颓废了将近两年……希望他之后能振作起来吧。”千叶恭司唏嘘道。

“我都是瞎猜的，不一定准确，你就当故事听，别当真。”雨宫澪四处张望着，脚步微微一顿。

“我倒希望是这样，否则那个小姑娘太可怜了。”

明明有家人却不懂得珍惜……若是等到意外发生，亲人死去，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就和自己一样。

千叶恭司垂下眼眸，心情苦闷，默默行走在人行道上。

寂寥的背影拖拽出长长的影子，在附近的建筑上掠过。

许久过后，他才调整好情绪，朝身后的人问道：“对了，你会骑自行车么？”

恰好行过一个路灯，影子从右后方移动至右前方。

没有得到回应，千叶恭司正想回头看去，余光瞥见拉长的两道影子……

前面那道影子是自己的。

后面那道影子似乎和自己差不多高，它高举双手，手里抓着什么，欲要劈砍而下。

身后的人……不是雨宫澪。

雨宫澪的影子不可能这么高！

瞳孔微缩，惊悚感传遍全身，千叶恭司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他双脚猛踏地面，向前扑出，紧接着铁棍砸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回头望去，持棍的身影戴着头套，一击不中，迈步上前想要继续袭击自己。

她人呢？！难道已经出事了？！

千叶恭司在这一瞬间扫视街道，没能看到银发身影，内心一颤。

他们今晚应该直接在木下公寓住下的，这样就不会遇到任何意外了。

没有后悔的时间，千叶恭司慌忙爬起身想要避开第二下攻击，可惜已经晚了。

铁棍砸落……

砰！

戴着头套的脑袋似子弹般掠过，狠狠砸在举起棍子的凶徒背上，接着两位歹徒共同向前方飞出，越过头顶，撞到地面昏了过去。

千叶恭司愣愣地抬头望去，在那边，面无表情的少女银发飘散，保持着投掷动作，于路灯的照耀下披散出厚重的阴影。

冷艳且迷人。

“……”

千叶恭司没有其他想法，此时他只觉得心里的巨石落了下来，轻轻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如果对方因为自己的过错发生意外，他将会无法原谅自己。

正如他难以原谅自己在过去时，没有珍惜与父母共同相处的时光那样。

雨宫澪迈步走了过来，从身后的白色小书包里取出纸巾擦手，顺便把四皇子从中拽出，放到头顶上。

在小区里她就察觉到这两个歹徒的跟随了，鉴于自身实力强劲，她没有太过在意，等这两人妄图动手后才出手解决。

虽然动作慢了些，导致千叶恭司险些被揍。

不过他也不算太差，至少躲过了第一下攻击，值得表扬！

“快报警，奖励你坐一趟警车！”银发少女来到千叶恭司面前，叉着腰说道。

无奈地点了点头，千叶恭司站起身，拍了拍黑色风衣的衣摆，报警之后来到两位昏倒的歹徒身侧。

他知道雨宫澪很能打，不过……她的力气是不是有点大了？

或许是弱小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愈发觉得自己废物的千叶恭司不敢再多想，低头观察，

“好像是我之前在阳台那边看到的对楼的人？”对比着轮廓，他不确定地开口。

“无所谓啦……我现在只想蹭警车。”雨宫澪轻捏着自己的右手，“在警局里住一晚也行，比充满酒气的房间好多了。”

“好吧。”

二人不再言语，安静等候。

至于这两位歹徒……确实是对楼的人。

其实他们在星辰事件那一晚就已经盯上了水户良辅，光柱落下之时，他们来到窗前查看，随后通过望远镜，透过窗帘拉开的窗户，看到木下公寓之中那个颓废的醉汉。

这是很好的目标——

此乃错觉。

实际上并不好，因为水户良辅几乎不出门，他的女儿放学回家之后也是如此，前段时间还有看起来不好招惹的调查员进出，两人选择耐心等候。

于是有了这一出作案时间绝佳，但看似柔弱的‘受害者’却凶猛过头的戏码。

‘背后的人’在那一晚缩回去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被‘观测’到了，无意识的它遵循着某种规则，得到加强，却又不像诡异那般无解。

非要说的话，它更像是当时在电车上，绷带人解决的那只黑影鬼魂。

星辰事件确实带来了影响，但仅仅只是让它在被观测之后的一天里不再发动袭击，而非在一开始将它逼退。

只不过……

背后的人已经被解决了，又有谁会去在意它的特性呢？

警车很快抵达现场，由于时间临近深夜，待在‘家’中最为安全，所以二人最终被送到了警局里。

……

“对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银发少女坐在办公室里唯一一张宽大舒坦的老板椅上，小短腿够不到地面，轻轻旋转。

“什么？”千叶恭司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看向雨宫澪。

“就是深夜要待在有光的地方，或者待在家里，如果不照做的话会发生什么？”

“嗯……”千叶恭司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好像会发生各种事情，最常见的就是失踪。”

“失踪……”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有亲身体验过才能知道……你别想着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会没命的。”

“哦。”

银发少女思考着这个‘失踪’和最近发生的各种‘失踪’是否有关联，随后否定了这个想法。

首先是神海学园那个初二年段的失踪男生，他的失踪时间是在放学后，显然和这个没有关系。

至于其他的……线索不足，不必考虑太多。

睡觉吧，不能让我家澪酱困着。

‘澪酱，睡觉了。’

‘好’

她将四皇子抱在怀中，让系统帮忙守夜，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小石头咕噜咕噜地在四皇子体内转了几圈，冒了个泡。

千叶恭司看了眼哥特裙少女柔和恬静的睡颜，心里感慨着‘小孩子睡得就是早啊’，重新看向手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夜晚的时间悄然流逝，没再发生其他的意外。

……

翌日。

木下公寓304室。

窗帘遮挡住白日的天光，昏暗房间里，床上的一道人影轻轻翻身，随后苏醒。

“小遥！”

心里陡然一惊，水户良辅腾地一下坐起身，睁大眼睛喘着气。

不过今天和之前不同，那份注视感已经消失了。

昨晚那种临近死亡的溺水感萦绕于心间，带给他强烈的不安。

许久过后他才恢复平静。

扫视房间，一张显眼的纸条摆放于枕边，水户良辅疑惑地拿起，将其打开。

有空多陪陪她，别继续犯蠢了。

——

为了你女儿的安全，最好注意一下你对门的邻居，那家伙有些奇怪。

如果察觉到不对劲，记得及时报警，也可以联系我。

以上。

——来自不愿透露姓名的名调查员』

“……”

将纸条折叠起来，水户良辅呆坐半晌，起身走到窗帘旁，伸手一拉。

光线洒落，房间不再昏暗。

他怔怔地看着小区内的景象，沉默了许久……

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