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我这儿子始终都不明白,我选择继承人的标准可不是只会用一点小伎俩诬蔑对手就能满足的。”
伊琳优美地侧头,远望着金红色的日轮缓缓向地平线沉落。
“丹尼斯还好么?”希奥多问起他的小儿子。
“长高了,也长胖了一点。”公主用手略略比了一下高度。“还是那么腼腆,对他身边的女仆非常依赖。”
希奥多考虑着要不要把照顾幼子的女仆再换一批,想了片刻还是摇摇头。“算了,这样也好。这个孩子善良、懦弱,与世隔绝的神殿比皇宫更适合他。”
“他现在的启蒙老师建议,明年该给他增加学习的科目了。”伊琳请示道。
皇帝毫不迟疑地说:“你记得给他找语言、文学或者艺术上的老师,他可以学画画、学弹琴,学着吟诗或者做研究,哪怕他喜欢学习如何讨女人欢心都可以。将来他只需要做一个养尊处优的亲王,对人无害即是对己无害,这样我也对得起他母亲所托了。”
伊琳应了一声。皇帝看了看她,忽然叹了口气。
“我的女儿,你要是个男孩该多好。我的儿子们都不争气,倒是你跟着我长大,比任何一个皇子都像皇储。如果阿诺维亚也同其他王国一样允许女性继位,我不会让那些高贵的先生有机会烦恼皇位归属的谜题。”
伊琳淡淡微笑,仿佛夏日的白色睡莲在水中绽放。“可是,我亲爱的父皇,倘若我真是您的儿子,您认为那些人会让我如此顺利地站到今天的位置么?”她反问了一句,“我能跟在您的身旁,接受您赐下的殊荣和大片土地,光明正大地享受您不加掩饰的偏爱,就是因为我没有继承权。他们不会把我获得的特殊待遇看作威胁。那些人对我阿谀奉承,可是不曾真正重视我,所以这几年我才能安心地在领地上按照您的计划一步一步慢慢实行变革。”
“是的,你说的没错。”希奥多自嘲地点了下头,笑着说:“人总不能要求太多,这世上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他拿着酒杯起身,对女儿吩咐道:“叫安西尔立刻来见我。”
伊琳公主跟着站起来,追问了一句:“您想怎么做?”
皇帝的脸上露出十足讽刺的笑容,“既然大部分人都认为安西尔派人刺杀他的兄长,那么我难道不该好好训斥他一顿么?”
伊琳缄默地屈膝行礼,恭送她的父亲离去。
白昼厅的水晶玻璃墙外,赤红的落日终于触上了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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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被严严实实地拉上了窗帘。除了燃烧的灯烛,还有一颗照明球维持着室内的光亮。
伊塞尔侧靠在沙发上,搁起双腿,揭开的裤脚下露出不似人类的皮肤。一根根深黑色仿若花纹般的细线肆意地席卷了双腿每一处,这些勾折优美的纹路互相交错纠缠,一眼望去竟有种奇异的艳丽。
伊塞尔额头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他张开手掌,第四块魔晶的粉末顺着指尖洒落,腿上越过膝盖的咒纹却仅仅退却了一半。
侍立在旁的贝里安摇摇头,递上一块柔软的汗巾,劝道:“休息一下吧,少爷,看来已经到极限了。”
伊塞尔注视着腿上俨然扩大了领土的黑色咒纹,沉声问:“这些增加的魔化区域已经恢复不了了么?”
“恐怕是的。”贝里安诚实地回答。
“如果有一天……我完全被魔化了,会怎么样?”
“转化为魔族,或者死亡。”贝里安坦然地说。见伊塞尔沉默,他换了个话题:“少爷,您究竟遇到了什么人?”
“达伦——全名可能是达伦·金,休伯特·金的儿子。”伊塞尔把汗巾盖在脸上,懒洋洋地道。
“达伦?光明神教出名的人物里没听说有这个名字。光看咒纹的情况,我还以为您碰上了光明教宗。”
“他是一个修祭,不过很奇怪,他还戴着神殿骑士的臂章。”
贝里安若有所思地说:“少爷,我建议要加强对光明神教的情报收集。”
“我知道了。”伊塞尔淡淡地应了一声,忽然扯开毛巾,看向他问:“贝里安,为什么那些光明之力会激化你的咒纹?如果说因为你们魔族的力量与光明神力不相容,难道不是应该产生削弱咒纹的效果么?”
贝里安的脸上挂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温和地答道:“少爷,力量的属性不是只有一种划分方式。而光明,最初是从黑暗中诞生的。”
伊塞尔听得更加疑惑。他还待进一步追问,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