媺娖下令召集关宁诸将,自己在祖宽等的簇拥下,向多尔衮的大帐走去。多尔衮逃的匆忙,大帐内的东西都未及携走。祖宽等人派兵先看住了此处,以防乱兵劫掠,此刻媺娖归来,这里自然就成了媺娖暂时的居所。只见多尔衮居所内除了盔甲兵器,还有几本书册,拾起一看,乃是《左传》、《三国志》等史册。媺娖心中一凛,看来此人昔日果断入关,奠定伪清两百七十年基业,确有过人之处。
媺娖伫立案前,片刻之后,关宁军诸将陆续到期。祖宽、吴三桂、曹变蛟诸将见面,都是面带喜色,低声笑语,毕竟是二十年来关宁军头一次野战杀败清兵,都很是兴奋。媺娖转过身来,目光扫过众将,众将莫敢仰视,纷纷正襟肃立。若以他们寻常时的性子,见了媺娖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薄衫赤足、风情万种地站在面前,早都化身**扑上了。只是一则那时君权神授之说深入人心,媺娖天演贵胄,贵为公主,众将不敢造次;二则见识了媺娖杀将夺军,神勇无敌的场景,都是心中敬畏。媺娖先是褒奖道:“今日击破建奴,关宁军功不可没。长平自会将诸位的功绩上达天听,还望诸位今后戮力王事,再建奇功。”众将纷纷逊谢,都道公主才是首功。媺娖又告诫道:“只是各位对这军纪上,还需多加重视。适才敌军方退,兵士便四散劫掠,且不说未能及时追击,若是敌军反身杀回,岂不要大败一场?”众将唯唯应了。媺娖又道:“建奴连遭重挫,必定撤军回辽。本宫将行文长城各关,扼住建奴北归之路。我军从后追击,必可全歼建奴于关内,当可为我北疆求得数年太平。”众将领命告退,各自回营安排追击事项。
媺娖军议结束之后,便斜坐榻上,取过一本书来看。读不数行,却听得帐外有女子啜泣之声。媺娖起身出帐,前去查看。只见一个汉家女子,背影苗条,青丝如瀑,衣裳破碎,正蜷缩在角落里掩面哭泣,显是多尔衮此次掠来的女奴。媺娖走到她的身前,弯腰相扶。那女子正低头垂泣,忽然闻到一缕淡雅清甜的幽香,抬头一看,却见到一位素衣赤足的佳人,向自己伸出手来。她适才见到众将向媺娖行礼,知道是长平公主殿下,连忙屈膝行礼道:“民女拜见公主殿下。”媺娖伸手轻轻将她扶了起来,引她入帐,温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何处人氏,家中可有亲人?”那女子答道:“民女毛东珠,杭州人氏……”
媺娖乍闻此言,心中一震,连忙问道:“东江总兵毛文龙是你什么人?”毛东珠抽噎答道:“正是家父。”媺娖问她何以至此,毛东珠边哭边说,总算弄明白了她的遭遇。原来毛文龙被袁崇焕杀死之后,她与哥哥毛承禄在北京无人照应,家境渐渐败露,后来孔有德和耿仲明、尚可喜起兵作乱时,她哥哥毛承禄一时糊涂,去投靠孔有德众人,后来孔有德兵败投清,她哥哥不愿投清,在乱军中被杀。她孤苦无依,没什么收入,只好迁居城外,全凭东江余部接济。这些年东江诸将或战死沙场,或投降满清,她只好自己帮人做点短工为生。前些天所住的庄子却被杜度洗掠,杜度见她生得美貌,将她送给了多尔衮为奴。多尔衮遇刺之后,性情越发残暴,对掠到的汉女都是残忍蹂躏,稍有抗拒违逆的,就交给士兵们**至死,她这些天忍辱偷生,受尽了惊吓。媺娖看她衣裳残破,露出的雪白肌肤上东一道鲜红鞭痕、西一块淤青指印,心生怜惜,伸手轻轻解去她的衣衫,手指抚摸她的伤痕,运起天魔诀为她活血化瘀,治疗伤势。东珠初时见媺娖解去自己的衣裳,伸手抚摸自己的身体,不禁又羞又怕,战栗不已。后来发觉媺娖娇嫩柔软的手指所及之处,自己的伤口微微发热,疼痛也大为减轻,才知媺娖是为自己疗伤。她这些日子饱受折磨,现在见媺娖贵为公主,却如此温柔地对待自己,再回想自己所受的屈辱,一时间悲喜交集,跪倒在地,抱住媺娖的双腿,低头放声大哭。
媺娖伸手将她拉起,扶她坐到榻上,伸出手指拂去她脸上的泪痕,叹息道:“昔日毛总兵以数百人出镇东江,创下好大局面,以金州、旅顺为基地,时刻袭扰建奴腹地,使其不敢深入我境。可恨袁崇焕大言欺众,更矫诏擅杀毛帅,至有今日建奴犯阙之事。本宫惜不能早生数年以救毛帅,真憾事也。”东珠呜咽道:“民女替家父谢过公主殿下相知之恩。可怜家父为大明鞠躬尽瘁,却死于小人之手。如今东珠不孝,不能守节就义,身体已被九酋所污,死后也没面目去见家父了……”媺娖扶正她的俏脸,注视她的眼睛,说道:“我却不以为你**建奴,是你的过错。你本是我大明百姓,理应在我大明治下安居乐业。朝廷大军不能牧守其民,以致你被建奴所掳,反要怪你未能一死守节,焉有是理?你为毛帅之女,当知令尊之志。何不与本宫一起杀奴报国?来日恢复辽东,杀尽建奴,再到东江告于令尊灵前,才是大孝啊。”东珠闻言心中一震,再想想以往听到的关于这位传奇公主的事迹,起身下拜道:“多谢公主殿下点醒东珠。若公主不嫌东珠驽钝,请收归凰羽卫麾下。东珠必尽心杀奴,不辱家父之名。”媺娖含笑应了,拉她坐在身边,问她这些年的经历。交谈之中发现,毛东珠自小仰慕父亲,读了不少兵书,往来的任务也都是东江诸将,都军事颇为熟悉,尤其对海战之法颇有见地。媺娖暗暗留意,便起了让她去招揽辽东水师余部的意思。
次日清晨,媺娖在校场校阅三军。昨夜计点收获,清军白日与天雄军激战,死者有三千余人,晚间撤退的早,只死了两千多人。天雄军激战半日,战死者有五千人,余者人人带伤,却是大失元气。卢象升自宣大来援时的两万天雄军,血洒京畿,如今只有寥寥五千人。关宁军昨夜与清兵交战,死伤不足两千之数。本来这两支军队的名义最高指挥是卢象升,但关宁军素来骄横,此次军议以关宁军为主,他便顺水推舟,将媺娖推到了主帅位置上,两支军队随着媺娖连败建奴,对媺娖倒也服气。媺娖见天雄军伤亡惨重,便留下卢象升率师收拢难民,回师京师报捷,自己领了关宁军追击清兵。
多尔衮行不多久,听探马报道媺娖率关宁军追来,便找来杜度、阿济格、阿巴泰商议是战是撤。阿济格素来勇悍,昔日崇祯二年入侵内地,在遵化城外阵斩赵率教,一向力主伐明。他并未见过媺娖之勇,被多尔衮等裹挟退兵,正自不满,遂攘臂直前道:“你等何其胆怯!那关宁军在我眼中便如土鸡瓦狗一般,长平再勇,不过一女子,便将你们吓成这样。我大清勇士,难道能像丧家之狗一般,夹着尾巴逃跑么。不如回师一战,击破关宁军,到时中原之地,还不是任由我军驰骋?”多尔衮听了此言,不好再说,便安排回身接战。
当日中午,两军在野外遭遇。媺娖见对方蓄势欲发,便自领前军迎上。片刻后两军接上,都是骑兵,自是毫无花哨的冲阵对决。清军那边乃是阿济格亲自领军前驱,正好迎上媺娖。媺娖带着一百凰羽卫杀入敌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远处望见阿济格贝勒大旗,直冲着他杀去。阿济格不知媺娖厉害,他自负勇力,领着身边白甲亲卫,也对着媺娖的公主总督旗杀去。只是两支精兵才一交兵,他就明白了多尔衮等人的苦衷。他的白甲精兵在媺娖和凰羽卫面前,真真成了土鸡瓦狗,片刻之间,便被媺娖杀的七零八落。阿济格见势不妙,转身便逃,却被凰羽卫一轮齐射,连人带马,射落尘埃。所幸双方离得还远,那时火枪杀伤距离不过一百五十步,阿济格全身重甲,虽说中了十几枪,但也只是皮肉之伤,回去将养个半月也就差不多了。他**骏马却未着甲,中了十几枪后已是死的不能再死。阿济格吃此大亏,连大旗也不要了,被部下簇拥着直向阵后逃去。
媺娖击败阿济格所部后,纵横驰突,专向清军统领处冲杀,一路斩将刈旗,威不可当。清军将领有敢不逃的,都只有一个死字。这样冲杀了不到一个时辰,只见清军众将,一见媺娖的大旗靠近,都是纷纷麾师退避。关宁军随在媺娖之后,兴奋大呼:“鞑子败了,鞑子败了!”清军此来,除了自己的女真八旗,还有不少蒙古兵和汉军旗人。这些人见自阿济格以下,清军将旗纷纷后撤,都道女真当真大败。多尔衮见大军士气以挫,再战无益,遣阿巴泰和杜度领精兵射住阵脚,自己接应阿济格所部,一起后撤。媺娖见关宁军厮杀半日,人马疲惫,看看天色将晚,也不为己甚,只是收拢军队,缀在清军后面,只待明日再行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