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会订下协定,理由当然是因为有纷争。
既然这样,与其立下这种约定,不如当初就别起争执不就好了吗然而世事难料。
**往往是一场零和游戏。
不管是领土丶石油丶议席丶利益丶稀有金属丶或者黄金,只要落入某人之手,其他人当然就得不到了。
要想得到它,就只能亲身参与这场争夺战。
但要是因为争夺而毁了目标物,那就失去了争夺的意义。
所以为了实现公平竞争,只好订立最低限度的规则所谓的协定,即是为此而生。
所以,少女们之所以订下协定,自然也是另有缘由。时间回到除夕前天
唉唉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哇阿巧,你今天也和平常一样努力啊,我看你好像吃了两个?」
我从同病房男子那儿,得到了掺杂同情的称赞。
「哈丶哈哈要是你们真这麽想,就拜托帮帮我吧。」
「嗯哎呀,有如此绝世美女来探病,你就将就一下嘛。」
看来大家都不肯帮我分担,呜呜呜。
昨天,准备回国的克里斯来跟我道别,顺便帮我消化了不少蛋糕。
但今天可就没人帮我忙了,我被前不久还在身旁的乙女姊喂太多蛋糕,根本吃不下院方准备的午餐。
为了把圣诞礼物送给失散多年的父亲而来到日本的跷家少年,昨天依旧声称这是变装,将自己打扮成美少女的模样。带来大量牛奶探病的他,在代替无暇前来的母亲道歉并表达满心谢意後,说了这麽一句话:
「I'llbeback!」
也就是说,他还会再回来。
我搔搔克里斯的头,把他头发搔得乱糟糟的,他则在我的石膏上涂鸦。虽然我看不懂上头那些英文单字,但从他那笑容来看,肯定不是什麽正经的内容。
然後,既然乙女姊回店里了
这也意味着,下一批客人就要来了。
叩叩叩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看吧,来了。
虽然让人既开心又难为情不过这也渐渐成为一项例行公事了。
同病房的其他病患也早就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全都是一副死了心的表情。
而外头的人没等我们应声,一把便将房门打开。
「嗨,巧,本小姐来看你了!」
带着开朗笑容进到房里的,是个外表看似小学生的金发美少女。
她是日本屈指可数的财团梅之森家族继承人,也是迷途小猫同好会的会长,更是我们斯特雷凯滋的女服务生兼西点师傅见习生。
「你这冷静的反应是怎样!我梅之森千世都专程来看你了,你难道就不能惊讶点,『哇哈!』一声从床上跳起来之类的吗!来,先握手!」
这又不是什麽古早的四格漫画。
接着进门的是面无表情,拥有冷峻美貌,寄住在我们家的少女:雾谷希。
她在门口跟其他患者鞠个躬,踏着小步来到我床边并蹲下来,让视线与我同高。
「巧你过得好吗?」
「嗨,希。就如妳所见,我除了右脚以外全都好得很,要不要我现在当场倒立一次给妳看啊?」
「嗯,好。」
「抱歉,妳这回答实在有点出乎我意料,我现在这样子没办法倒立的。」
「这样啊真可惜。」
看起来彷佛真的一脸可惜的希,身後又站了另一个板着脸孔的人。
十足美少女的她,既是我的青梅竹马,也是斯特雷凯滋头号工读生文乃扬起眉毛,用犀利的眼神看着我。
「什麽啦?你有什麽话要说?」
「话说文乃,妳今天是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我可不是因为想来而来的喔!」
不,我指的不是那个。
「因为我看妳们三人难得一起来。」
是的。
自从她们头一天一起来探病後,就一直陷入低潮状态,不是一个一个各自前来,就是请家康跟大吾郎来探望我。
如今斯特雷凯滋少了我,当然不可能闲得下来。
而今天来探病的文乃丶希丶梅之森三人都是斯特雷凯滋的工读生,之前都是藉由错开排班,才能挪出时间轮流前来探病。
「哼,只是巧合罢了。」
那为何她的脸红红的?这状况还真叫人一头雾水啊。
「怎麽?既然这样,文乃妳晚一点再来不就得了吗?这样乙女也乐得轻松。」
梅之森以「妳到底在说些什麽?」的表情消遣她。
「什丶什麽啦!平常总是给人添麻烦的巧住院了,每天来医院嘲笑他的拙样抒发郁闷,是我的个人娱乐,轮不到妳穴嘴!」
真是离谱的理由。
而这位文乃小姐,就是有办法红着脸说出违心之论。
平常照顾我的巧住院了,要是没有每天来看他,我哪里放得下心我想,这说话不坦率的放羊少女真正的心声,大概就像这样子吧。
但既然其他病患不认识她,也不熟悉她的个性,我自然也躲不过他们那好奇丶彷佛见到什麽牛鬼蛇神般的视线了。
正因为她们全都是五星级美少女,我在病房里甚至还传出了「**公子」丶「活唐璜」丶「Niceboat!」之类的称号。这些误会,大概直到我出院那天也化解不了吧。
毕竟,我已经可以预料到接下来的发展了。
「妳这是什麽话!说到底,事情会变成这样,还不都出在妳昨天做的那些事!」
瞧吧,我们同好会可是有两头猛兽呢。
如果其中一头是新品种的狼猫,另一头金毛的,就是不折不扣的百兽之王了。
「希,把文乃犯下的罪过一条一条报给她听!」
「她帮巧带了更换的衣服。」
喔这麽说来,昨天乙女姊忘了带我的更换衣物,是文乃帮我送过来的。
「还带了巧拜托的书。」
没错没错,我请她帮我带今年最後一本『少年JUMP」。
「还帮巧洗了杯子。」
有这回事?
「还补充面纸,清理垃圾,帮忙打扫」
希平静地一条接一条说着。
呃这些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梅之森听完,神情凝重地点了个头。
「真是,这行径实在让人难以容忍!」
「喵。」
等等,希妳为何跟着点头?
我完全听不出问题在那里啊?
「要是再这样容忍下去,我们岂不就一点表现的机会也没有了吗!」
梅之森摆了个夸张的姿势说道。
而希也彷佛赞成她的话,低调地为她拍手鼓掌。
表现给谁看?其他医院里的病人吗?
她们像这样每天来探病,让我别过得那麽乏味,我其实就很感谢她们了。
至於那些身旁杂务,由於已经有乙女姊帮我打理,所以并不需要劳烦梅之森她们。她们只要来看看我,其实就很够了。
「真是无聊,什麽叫偷跑?我只是看到顺手弄一弄罢了。何况前天明明就是梅之森妳自己先跑来看他,而且还叫那群女仆在病房里装了巨大的高画质电视播动昼,还因此挨了院方的骂。相较之下,我只是稍微照顾他,又没麽大不了的」
忸怩的文乃红着脸,嘴里一边念念有词。
「文乃?」
「啊你不必问那麽多啦!」
说着,占据我枕边位置的文乃,拿起探病用的苹果开始削皮。
喔喔,看到她这麽体贴,还真是让人挺难为情的。
这麽说来,平常总是蛮横待我的文乃,这几天既没动拳也没动脚,不但如此,甚至就连她那「去死两次!」的招牌台词,我也都没听见。
这总让我觉得少了些什麽,让我觉得哪里不对劲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看到这景象,这下梅之森脸色大变。
「啊啊!?慢着!本小姐刚刚就打算要这麽做!」
「喵,我也想做。」
「我才不管呢。我只是看到这里刚好有张椅子才坐下的!然後手边刚好又有苹果跟水果刀」
一边说,文乃一边俐落地削起苹果。
「换手换手!这苹果由本小姐来削!」
「反正我看妳也不会削苹果皮,何不去剥香蕉之类的?」
「气死人了!妳说什麽啤很好,本小姐就削给妳看!」
一喊完,梅之森又拿来另一把圆椅,坐到文乃隔壁。
接着,她也同样从篮子里抓起一颗苹果。
「铃木!拿刀来!」
「是,大小姐。」
一说完,不知从哪出现的女仆铃木,给了梅之森一把刀柄印了可爱花朵的小刀。
那似乎是儿童用的。
「你们好好看着吧,在之前的圣诞节,本小姐已经彻底掌握菜刀的使用法了!」
说着,她反手握住刀子,瞄准另一只手上的苹果。
「喂喂喂,梅之森!妳那样太危险了啦!」
「罗唆!你只要闭上嘴看着就行了!」
看着接下来搞不好会鲜血四溅的一幕,我哪有办法放任不管啊。
「等丶等等!?我不只想吃苹果,也想吃点其他的啊,例如橘子之类的!?」
「啊?这丶这样啊?那本小姐换橘子好了。」
拿着刀的梅之森,又从水果篮里拿出一颗橘子。
呼还好免除了一场惨剧。
毕竟既然是剥橘子,她就不需要动刀了。
「那,我拿这个。」
希从篮子里拿起的是一根香蕉。
就在她们两人跟苹果橘子奋战时,她很快地将剥好皮的香蕉递到我面前。
难不成,她打算亲手喂我?
「巧,啊」
看来答案无庸置疑。
「「啊啊啊!」」
文乃跟梅之森同时出声kang议。
「希!妳这是在做什麽!?」
「因为文乃妳说拿香蕉。」
「我那是对梅之森说的!」
「而且话说回来,妳为何一副理所当然地抢在我们前头啊!」
「唔喔哇!?梅之森,妳的刀子还在手上,别这样挥来挥去的啦!」
我可是病人,脚被固定在床上。
我能闪躲的,只有腹肌跟背肌的可动范围内啊!
这时,另一个物体彷佛抓准这空档,伸到了我面前。
那风驰电掣的速度,就像是要参加西洋剑日本代表队一样。
「嗯!」
文乃的叉子叉住一块刚削好的苹果,往我这里伸过来芒通下苹果跟香蕉一起在我面前排排站。
「文丶文乃」
「嗯!嗯!」
她什麽也没说,脸也朝向他处,就只是把苹果塞到我面前。
简而言之,她就是要我将它吃了。
右边是希递出的香蕉。
左边又是文乃递出的苹果。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终极选择吧。
「呜还有本小姐的啦!」
梅之森大概也判断没时间剥橘子了,直接把刀cha进带皮的橘子里,然後像文乃她们一样伸到我面前。
「来,吃吧!」
呃
这该怎麽说呢?
要说是霸凌,好像也没那麽严重。
不过住院的人往往会被亲朋好友捉弄,藉此消磨时间,这状况大概就跟那差不多吧。
算了,既然店里的事全仰赖她们,被玩弄也只能说是没办法的事。
「不今天就拜托饶了我吧。我刚刚才拚完乙女姊的奶油蛋糕,现在实在是吃不下去。我晚点再吃。」
听了我故作冷静的回答,她们三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同意还是不甘愿,在面面相觑过後,一齐把水果放回盘子,然後坐回椅子上。
「真是一刻都无法掉以轻心。」
梅之森瞪着坐在两侧的那两人。
文乃跟希则佯装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不知为何,总觉得她们三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比平常更加紧绷。
「请问妳们怎麽了吗?」
我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
「哪有呀。」
「没什麽。」
「没事。」
三人三种回答,意思倒是完全相同。
唔看来我该换个话题吗?
「对丶对了,妳们元旦打算怎麽过?啊,我倒不是要妳们到时候来看我,只是问问而已。」
「本小姐得参加梅之森家的*会呢。」
「梅之森集团的吗听起来好像很隆重啊。那文乃呢?」
「我要去帮芹泽修女以及隔壁镇上教会的忙。」
「对喔,这妳之前好像说过了」
之前她好像说,隔壁镇上的教会,今年正愁人手不足之类的。
「希的话我记得妳要回老家对吧?」
「嗯。」
虽说是老家,其实就是将希抚养长大的那间育幼机构。
虽然她本人很伤脑筋,不知该不该再回那间当初逃离的机构,不过对方似乎很期待她回去。
等等。
也就是说
「妳们三人都会离开镇上吗?」
话一出口,我这才发现自己有点受到打击。
真是怪了,我平常明明就那麽排斥乙女姊的蛋糕,以及她们三人的探病攻势
「所以呢,今天就由我们来好好照顾你。」
咦?
她刚刚说什麽?
「今年最後一次照护你了。巧,开心吗?」
幸好,希又为我重复了一次。
「虽丶虽然我根本就无所谓,不过要是让你正月孤单一个人过,好像也满可怜的。」
就连文乃也不知为何,展现她那莫名的干劲。
然而,从我脑海掠过的却是刚刚的骚动,以及她们三人直至今日,那些假借「照护」之名的激烈斗争
「所以你不用客气喔少」
梅之森笑**地说。
「不,这不是什麽客气不客气的问题」
「巧,你希望我们怎麽做?」
乍听之下颇吸引人的提议,却只令我徒增颤栗。
「要是你不快点痊愈回店里,我的事情就只会一天比一天多。所丶所以这次只好破例了喔!」
最後,文乃以彷佛发怒的口气撇下这句话。
「那麽一开始,该做些什麽好呢?」
文乃把手指凹得喀喀作响。
「妳到底在说什麽?只要时间允许,巧他接下来当然是完全由本小姐照顾罗!经由我的神之手,不管什麽病都能手到病除!放心吧,虽然治疗费要一千万圆,不过这笔钱由本小姐负担!」
梅之森语刚落,专属女仆铃木与佐藤也跟着出现,手里还拿着满满的医疗用品以及看似危险的谜样道具,梅之森自己也开开心心地拿了一大叠医疗漫画当参考资料。慢着,不管状况如何,这绝对不叫做看护吧?
「擦身体好吗?」
希用她那最近常出现丶脸颊微红的羞答答表情问我。
这这破坏力太强了。
但面对三人三种表情,她们的看护却不知为何,令人觉得十分危险。
「慢丶慢着慢着,我除了脚以外其他都没事,大部分的事我都能自己」
我心想不妙,才刚扭过身子
「哎丶哎唷!?好丶好痛痛痛痛痛痛!」
「咦?巧丶巧你怎麽了?」
我丶我的脚好痛!!
难道是因为刚刚那个转身太勉强了吗!?
「巧!你不要死!不要死啊!呜哇啊啊啊啊!」
梅之森这下整个人都慌了,希则地冷静按下护士呼叫铃。
就这样,我跟她们三人,随後一起被护士狠狠骂了一顿。
为何连我也得挨骂啊?
事後,三名女孩经过反省并立下协定,直到斯特雷凯滋一月四日重新开张为止暂停探病,只能各自完成自己的正月行程。这就是除夕日当天的协定。
但三位女孩并没想到,这协定的效力,终究仅止於她们三人
一月一日,元旦。恭贺新禧。新年快乐。Happynewyear。
我跟着其他病患,一起到顶楼参拜新年的朝阳。
「呃希望今年能够过得平凡普通。希望姊姊突然失踪的次数减少。希望店面经营顺利。希望文乃能变得坦率一点。希望希能多多开口说话。希望梅之森能记住更多常识。希望大吾郎成绩能正常一些。希望家康的二次元情结能有改善。」
就在我贪心地许下众多愿望时,後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哎!你这是多管闲事。」
「就算不求神,我这次成绩单上的不及格科目也已经减少为二科了,这堪称为长足进步。」
用不着回头,我也知道身後的是家康跟大吾郎。
他们是迷途小猫同好会的男性会员,同时也是我的死党。
此外除了他们,其实班上其他同学也有轮流到医院来看我,不过那也仅止於除夕前。能在元旦当天陪我一起看日出的,就只有这两人了。
「你们俩怎麽搞的,这麽早起?」
「什麽早起,我们根本还没睡呢。」
家康不知为何,说得得意洋洋。
「我们刚去某间化为圣地的神社参拜。今年有了大吾郎帮忙,完全不受人潮影响,轻松买到限定版精品了。看来今年会是个好年呀,呼嘻嘻。」
拜托,别打从新年就露出那变态笑容好吗
「因为从来不曾出远门参拜,这次见识到那里的人山人海,真是个难得的经验。而且不知为何,我看到的那些男人,气质简直就像是家康的兄弟一样。明年都筑你不妨也与他同行。」
不,这我敬谢不敏,要是太深入其中,我怕我会回不来。
「总之你们就留下来坐坐吧。不过是回病房坐就是了。」
我咧嘴笑了笑。
看来,今天有人陪我一起吃元旦蛋糕了。
随後,乙女姊也慌忙地赶来医院,我们大家随意拜个年後,貌似年菜的病房餐配上乙女姊带来的年菜以及蛋糕,让病房随之升起一股热闹的年节气氛。虽然乙女姊今天穿着跟平常一样,不过举止却比平常更加大方。
看到她的打扮,让我不禁觉得,也许刚刚应该多许个愿,让自己快点成为有钱帮乙女姊买套新年盛装的大人。不过转念一想,这种事好像也不必求神,只要自己努力就行了。
而且不知该算是幸或不幸,其实我现在就已经是斯特雷凯滋的实质经营者,只要下点工夫,要帮乙女姊买套和服也不是问题。这样一想,现在的我,或许出乎意料地幸福也说不定。
「乙女师父!这个水煮豆真是太好吃了!」
「呵呵,家康同学,请尽量吃喔~~」
「嗯,看来今年年初请假还真是请得有价值,这年菜实在是堪称绝品。」
嗯嗯,可不是嘛。撇去爱乱跑的毛病以及做蛋糕的手艺,她可是我引以为傲的姊姊呢。
而且不只家康,大吾郎你也怕我过年一个人孤单,特地休掉年初的练武来这里陪我对吧?真是谢谢你了。
「那麽接下来,我来送你一个过年的礼物。」
家康手伸进背包里开始翻寻。
结果掏出来的,是一台小型附萤幕的DVD播放器与耳机。
「这里面有你住院这段日子我选录的动画,还有希望你能趁这次机会看完的各种DVDBOXquan套,还有Cozhuanke买来的同人动画,总计高达78小时!只要有这些,我保证你接下来两星期完全没空发呆。你要在出院前看完并还给我喔?」
你真是我的知心,不过一天看超过五小时太累了啦。
「那麽我们马上来看这个。你最近大概没上网,大家都说这集剧情超神的耶。」
说着,家康又兴致勃勃地开始替我讲解。
而一旁的大吾郎跟乙女姊,则聊起了武学。
嗯这麽说可能会惹某些人生气,不过对现在的我而言,跟这些人在一起,实在是远比跟文乃她们在一起来得自在。
毕竟她们三人最近总是那样子,把自己绷得紧张兮兮的。
虽然我不太明白原因,不过她们女生之间,想必是有什麽顾忌或理由吧。
毕竟吵归吵,她们基本上感情并不算差吧我想。
然而,就在这样的午後,我们却遇见了一名意外的访客。
「太丶太棒了家康。我明年也要去圣地参拜」
「没错吧?没错吧?」
我看着家康带来的DVD感动落泪。嗯真不错的作品。
乙女姊前不久帮我收拾完身边起居後,说要去送年菜给独居老人,自己先回去了。她这助人的个性,还真是从正月就展露无疑。
至於大吾郎本来也陪我们一起看动画,後来大概是腻了,目前正在看他自己带过来的,看似颇难懂的文库本小说。他在校成绩明明就不好,却会去阅读那种超级艰涩的武术类书籍,例如《兵法家传书》丶《五轮书》之类的。
古时候的剑豪,肯定是像他这样的人。
我们的病房,就这样暂时沉浸在悠闲的气氛里。如果平常也能像这样,不知该有多好。
不过少了文乃她们,却又令人觉得少了些什麽想着想着,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尿意也就是说,我想上厕所。
这本来不是什麽大问题不过对折断一只脚的身体而言,问题可就大了。
「喂,家康,我想上个厕所。」
「那就去啊?如果你希望我帮你按呼叫铃,请护士带你上演一场羞耻PLAY,那我也不介意就是了。然後我要指名笨手笨脚的冒失型**白衣天使。」
要按呼叫铃的话我自己来就好啦。另外,我可不想给一个笨手笨脚的护士照顾啊。
像刚刚到屋顶时虽然一旁有看护,不过最後我还是凭着自己的力气抵达。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自己到厕所去。
看大吾郎的精神也集中在书本上,我就像一星期前那样,自力想办法好了。
於是我轻轻拆掉固定具,带着腋下拐,踏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而去。
虽然患部依旧传出阵阵刺痛,不过一星期後的现在,已经比当初好太多了。
就连医生都说我不愧是年轻人,称赞我的复原速度,甚至还打包票说我一定能提早出院。
毕竟再怎麽说,我好歹也适应了平日那毫无道理的暴力。据说忍者会给自己的孩子服少量毒以锻炼免疫力,最後练出百毒不侵的身体;而天天承受文乃等人暴力的我,肯定就像是进化过的变种人,能自力痊愈小型外伤。这值不值得高兴,则另当别论就是了。
「不过这路还真远啊。」
腋下拐这玩意儿要是没事先适应,走起路来就是不会稳。我的腋下也好痛。
而且就算到了厕所,我还是只能单手小解。
「唔丶唔」
看来我刚刚还是该拜托家康来陪我的正当我这麽想的时候
「什丶什麽!?」
乍听之下,这好像是什麽好不容易使出的超必杀技被对手打消时所喊出的台词,可惜的是眼前并不是这种帅气的场景。
不知是否因为撑得不好,我的拐杖从腋下滑了出去。
腋下拐掉到地板上,发出无情的喀啦声。
「喔丶喔丶喔?」
我就像失去平衡的亚奇洛贝,眼看就要在厕所前摔倒。
惨了,要是这一摔让状况恶化,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就在这时。
「嘿咻。」
有个人从身後牢牢抓住我的手臂。
那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真是好险呢。」
转过头一看,对着我笑的那个人
「珠绪学姊!?」
扬起飘飘长发的,是集全校学生崇拜於一身,带点大人味的女孩。
说到藤野珠绪学姊,她的见义勇为在梅之森学园里可是出了名。脾气和善又善於照顾人的她,之前也曾经为我们调解运动短裤对韵律裤之争。
为什麽这个人会出现在元旦的医院里?
「还有我也在唷阿巧你没事吧?」
另一个替我捡起拐杖,露出快活微笑并对着我眨眼的,是我们的班长.鸣子。这个人也是文乃的好朋友,专长是可以将干劲无限提升。
这两人感情很好,总是一起行动。
「原来是班长啊?谢啦。然後也谢谢妳,学姊。」
接过拐杖後,我跟两人道谢。
「妳们两人怎麽会来医院呢?」
「嗯?哎唷阿巧你真是的,我们当然是来看你的罗。」
「啥?」
这丶这我是很开心啦。可是班长二天前才在寒假里要大家写了慰问卡拿来送给我,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元旦就又来探望我。
「嗯不好意思,其实那有一半是骗你的。我刚刚去超商买东西,正好碰到珠绪学姊。因为我们三号才要去参拜,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加上学姊也很担心你,不知怎地就决定来医院了。」
「呵呵,平安夜那天真是一场灾难呢。要是我当时早点发现,也许你就能平安无事了。」
对喔,话说害我受伤的那场派对,学姊好像也有来帮忙准备。
平常总是high翻天的班长配上稳重成熟的珠绪学姊,还真是双重对比。被可爱型的班长以及淑女型的珠绪学姊夹在中间,让人差点就要动起歪脑筋。
嗯跟些人比起来,文乃她们果然还是比较像家人啊。
看来,要让自己客观地检视对方,保持适当距离果然是很重要的。
不管是文乃丶希丶还是梅之森,她们就是少了这份稳重。
不知为何拿学姊与三名女孩比较的我,一个人自顾自地点头。
「嗯?怎麽怎麽?难不成你觉得,要是我们能换成文乃会更好?」
「怎麽会呢?文乃她们今天有其他事,本来就来不了。」
「看来我们来得真是时候!因为我听说阿巧是个没被女生包围,就会寂寞至死的生物。」
虽然我根本不信会有这样的流言,不过就算有,那大概也是家康或班长放出去的吧。
「可惜现在陪我的只有大吾郎跟家康,妳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就一起来吧。」
「咦?那丶那麽这样打扰也不好意思,我们还是回去好了。」
一听到文乃她们不在,珠绪学姊好像有些介意,这样回答了我。
而且那徵带害羞的脸颊还染上红晕,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可爱。
而这客气的态度,也是我周遭人物所没有的,更让人感到新鲜。
「不不不,请妳们别介意。病房里的蛋糕都多到能拿出来卖了,要是妳们愿意吃一些,也算是帮我们的忙,大吾郎他们一定也很欢迎大家的。」
「呃丶嗯」
她的脸好像越来越红了,这是怎麽搞的?
「嗯都筑,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学姊先是咳了一声。
「你何不先去上厕所呢?因为你那个都已经开了。」
听她一说,再朝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
的确是开了石门水库开了。
因为穿的是院内睡衣,所以开的不是拉炼,而是钮扣。从洞开的门户里露出的,是蓝白条纹四角裤,不过现在可不是说什麽条纹内裤=正义的时候。
「呶丶呶喔喔喔喔!不好意思,病房就在前面那里!!」
於是我反身背对班长的爆笑,冲进厕所里。
呜呜,人家以後入不了赘了啦。
从厕所回来,团在空荡病床四周的家康丶大吾郎丶鸣子丶珠绪学姊正有说有笑。
虽然这组合很少见,没想到他们还满聊得开的。
「所以,特摄片还是以前没CG的年代好!妳知道吗!?现在的小孩在片中寻找钢丝的乐趣完全被剥夺了,这实在是一大暴行!」
听家康这热情又莫名其妙的主张,兴致勃勃的班长也从中打岔。
「我有异议!重点在於扮演假面骑士的人帅不帅!」
而这边的话题也是一样无关紧要。
我一来到床边,大吾郎跟学姊随即站起来帮我固定石膏。
「都筑,你还好吧?既然要去厕所,何不跟我说一声呢。」
「哈哈,刚刚差点跌倒,还好有珠绪学姊她们帮忙。」
「原来是这样。学姊,感谢您出手相助。」
明明事不关己,大吾郎还是对她鞠躬道谢。
「呵呵,那没什麽,我也只是刚好经过而已。」
学姊露出腼腆的微笑,那客气的样子还真是优雅啊。
正当我想着这件事,班长就在这时凑过来,以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在我耳边讲起悄悄话。
「喂,阿巧,你要是因为文乃她们不在就对别的女生动歪脑筋我可是会巨细靡遗地跟她们报告喔?」
抱歉,请您千万别这样。
要是真的说出去,我想她们应该会生气吧。虽然我总觉得,这实在是满没道理的事情。
关於文乃,尽管之前似乎被她告白过,但後来却毫无进展。她的行动实在让我不得不认为,当时的事大概是出了什麽差错。
梅之森虽然称我为未婚夫,实际上倒比较像是在跟人争夺心爱的玩具。
而希最近也不时有些可疑举动,例如突然叫我**之类的。
虽然我跟她们三人在圣诞节交换了礼物,不过她们全都是我最珍惜的家人啊。
要是哪天乙女姊说她交了男朋友,我想必也会很震撼,所以我明白她们的感受。
但这样一来,我的选择权又在哪里呢?这实在是挺没道理的。
对我而言,大家全都同等重要,我只希望凡事都能过得和平顺遂。
当然,人生这档事,总不可能那样一路顺遂。
一月三日。
今天的我,一样躺在病床上。
乙女姊依旧每天带奶油蛋糕给我,而我依旧没勇气把心中的厌倦老实告诉她。
要说新年这段日子有哪些不同,就是新年期间乙女姊不必顾店,所以停留时间变得更长,以及文乃她们没来看我这两件事吧。家康借我的DVD,正顺利消化中。
「那我走罗,巧。爱你唷~~」
「哈丶哈哈慢走。」
看着我吃完蛋糕的乙女姊,心满意足地回家。我笑脸目送她离开病房,随後倒到病床上。
「唉我好想吃肉啊。」
当然,我想吃的不是医院那种油脂少到不能再少又乾巴巴的猪肉,而是充满油脂的丰腴牛肉,将它切得厚厚的,放到事先用油润过的平底锅里煎得香喷喷,听那溅出的肉汁发出滋滋声
「这样想下去也只是徒增心酸罢了。」
只要我还置身医院,这根本是在做白日梦。
虽然乙女姊做的年菜不错,不过里头的肉类料理就只有一小道烤牛肉而已。关於这件事,我当初或许应该跟乙女姊点个菜才对。
不过要是一有差错,也难保她的思考不会飞跃到危险境地,做个肉蛋糕过来给我
「不过,我还是想吃个肉啊」
「想吃肉吗?」
仰头朝天花板的我,视线被某个熟面孔挡住。
「咦丶希唔呜!?」
受惊从床上一跃而起的我,手臂顺势敲到床的扶手,痛得让我一时发不出声,就这样挣扎了好一阵子。
「妳丶妳怎麽会在这里」
经我这样忍痛一间,希微倾着头。
令人猜不透心思的深邃眼眸,直直注视着我。
「我刚回来。」
看她手上还提着旅行箱,她所说的刚刚,看来真的是前不久的事情。
新年期间,希回到第四村雨学园在被乙女姊捡回斯特雷凯滋前,她居住的机构。
简单地说,就是回乡探亲。
事情的发端,全都是从村雨学园所长.村雨四摩子特地送她的圣诞礼物一支行动电话上头开始的。
过完圣诞节後的某一天,希打了四摩子的电话号码。附带一提,所长四摩子的电话号码,早就事先预存在手机通讯录的最上头了。
随後,听到略带激动的村雨所长接了电话,希先是跟她道谢,
「这样啊看来我的礼物没让妳失望。」尽管所长这样酷酷地回答她,但即使隔着电话,一样听得出她那兴奋难安的心情。
对了,关於我为什麽会知道她们的谈话内容,那是因为希当时正好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我到户外透气。我不知道她是体贴我,还是只是按错按键,手机竟然调成了免持听筒模式,对话当然就一句不漏地传了出来,就连後来跟所长抢电话的机构专属教师,他们的对话也同样被我听得清清楚楚。
一开始,他们的确是恰如教师身分,跟希问起最近的功课,以及一些她之前写的论文丶实验方面的话题,不过话题随後渐渐切换成希的私生活,例如「有没有生病」丶「有交到什麽朋友吗」丶「有吃饱吗」等各式各样的问题。
而希就像平常的她那样,只简短回答了「嗯」丶「放心」丶「没问题」丶「喵」之类,对话不但没有往来,而且还被希单方拦截,所以没多久就失去了话题。
不过在那当下,我了解到一件事。
那就是村雨学园的人,真的打从心底为她担心。
那就像是独生女到城市上大学时,为人父母的那份烦恼。
於是,我当时就建议希,要她乾脆在年末回机构让他们瞧瞧。
本来很犹豫的她,在考虑了一天之後,也决定要回去。
「学校那边过得怎样?」
「吃了所长不对,四摩子做的煮年糕。」
「喔?那个人做的啊?」
运动会过後,她来我们家拜访时,给我的印象完全是个「女强人」,不太像是那种家务型的女性。
「然後她说我已经是离开机构的人,所以要我别再叫她所长,直接称呼她的名字。」
「这样吗很好啊。」
希露出一抹浅笑并点头。
看来让她回去,果然是正确的。
如果从小养育她的村雨学园对她来说,只是个「过去逃离的地方」,那也未免太可悲了。
我当年虽然跷家,但芹泽教会如今依旧是我最珍惜的老家。所以我希望她也能跟我一样,把村雨学园当成自己心目中特别的场所。
我当初就是抱持这样的想法让希回去,看来结果似乎比我所预料的要更加圆满。
「啊,对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开始翻找旅行箱。
而她随後递出来的是个扁扁的,像是用来装仙贝或豆沙包的纸盒。
「呃这是?」
「名产。」
我诚惶诚恐地问,得到的是个简洁易懂的回答。
「另外我还想问一下,这是哪里买的啊?」
「学园里的商店。」
其实在间她之前心里就略微有底了,而看到包装上写着「至村雨学园一游」,这还真的是她们那机构里卖的东西。
虽然之前曾听她说过,机构里有一切必要设施,只是没想到竟然连伴手礼店都有我满怀期待地打开一看,但装满其中的,就只是很普通的仙贝,而且还是鱿鱼仙贝。
「跟这比起来,巧还是比较想吃肉?」
「不,有这个我就很感激了。或者说,我现在想吃的正是这个。」
这种咸咸的零食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我手朝着盒子伸过去,打算拿一片起来。
但希却把盒子挪开,不让我拿仙贝。
「巧是病人。」
「呃希?」
「来。」
说着,希伸手将仙贝递到我面前。
「啊」
「呃」
幸好病房里大部分病人,都被乙女姊带来的奶油蛋糕那香甜味吓得逃难去了。
然而,我的心中却还是涌生一股不知该说不道德还是怎麽
「啊」
希则把仙贝伸到我面前催促着,我只好乖乖就范,张嘴咬下仙贝。
「巧,好吃吗?」
「唔丶嗯」
说真的,对我那整天吃蛋糕的舌头来说,能尝到这适度的咸味以及海洋芬芳,实在是谢天谢地。
乙女姊离开後,我的肚子明明撑到不行,却又不知不觉地从希的手上吃下一片又一片仙贝。
不过其实那是因为我一吃完,希就像大胃王比赛那样立刻为我上菜,害我不知该何时喊停罢了。
「呃丶希,停!」
打算继续为我吃仙贝的希,这下停住不动。
「我丶我吃这样就够了。其实刚刚我才吃了一堆蛋糕,现在实在是很撑。」
「这样啊?」
她怎麽看起来一脸遗憾样?
「对了,话说妳今天一个人来?」
「为什麽会问这个呢?」希歪着头,就像是在问我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