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湘也不再吃点心,靠在垫子上,乐呵呵的看着那小孩子如同恶狼一般大口的咀嚼着各种点心,一直把匣子里剩余的大半点心都塞进了肚子,才长长的吐了口气,抹了抹嘴上的点心渣滓,那架势真如同半月没吃饭的饿鬼。
那孩子看着空空如野的糕点匣子,又看看洛湘,竟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又瘦又小,皮包着骨头,此时还一脸的黑灰,头发上沾满了枯草,一笑还露出了两颗缺了的门牙,活脱的山里猴子,着实是难看非常,看的洛湘乐得就差在车厢里打滚了。
那孩子也不知道洛湘是在笑自己,看洛湘笑了,他也笑,于是把门牙上的缺露的更醒目了些……
“铮”的一声巨响,马车忽然传来一道响箭破空的铮鸣声。
马车猛的一倾,把洛湘与那正乐得露着豁牙子的小孩子颠地直蹦了起来,又重重的摔在一起。马车外一片纷乱与马鸣,只听得军中一将领大声喊道“列阵,有敌袭!”
被摔的一阵头晕的洛湘顾不得头上的有没有磕出大包来,捂着头就去挑帘子,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大路两旁山坡上,尽皆莹莹火光,四周只剩下了“噼噼叭叭”火把燃烧的声音,与马匹的嘶鸣声。众将士背依马车摆出阵列,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马车围在中央,弓上铉,剑出鞘,长枪点地,一片死寂般的静默。
大路对面,隔了二十余丈远,却是骏马嘶鸣,人头攒动,火把耀红了半边天,杀声沸腾。洛靖远阵中为首一小将军,纵马上前几步,高声喊到:“此乃天策府大将军麾下虎贲将军洛靖远大人车马,何人胆敢拦路!”
那小将军声如惊雷,此言一出,对面人马就是一静,再不复方才喧嚣,半晌才有一人纵马上前来答话,“兄弟们是这白虎山上刀口讨饭之人,劫的就是你们这些官老爷!速速留下车马银两!兄弟们或可饶尔等一条性命!”
“混账东西!”那小将军待听得拦路的竟是一股山中劫匪,不由得大怒,大吼一声,“找死!”拍马就要冲上前去,把那山中贼子斩于马下,却听身后一声招喊,知是洛靖远发话,才按捺下怒火,策马归阵。
“对面主事之人,出来答话!”洛靖远寒着一张脸,一手倒拖长枪,一手握着缰绳,出得阵来。少年人都爱统军千万的大将军,洛湘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这位神勇非常的十三叔,心中那个敬仰!根本无视四面环围的山中贼寇。
洛靖远此时心中却并非如脸上一般的寒冷平静,看那漫山遍野的火把,只怕有不下千余贼子,再看那对面陈列的良驹劲弩,又哪里是寻常土匪!自己这方虽只百余人,但都是军中精锐,装备精良,又有笙旗高张,将旗翻飞,一眼便能看出不是易于的地方驻军,哪里来的傻帽土匪,会劫这样的一支队伍!
洛靖远永远不怕战斗,虽然今日车厢里还有俩个孩子,但如要走,这几个小蟊贼还留不下自己,只是不知道前方是否还有埋伏,不知道这路人马是为何而来,让洛靖远从看到这漫山火把,心中就开始犯嘀咕。
“洒家便是这白虎寨子的大首领!尔便是那什么劳子虎贲将军么?”那人声音嘶哑低沉,却中气浑厚,一人声音竟是压过了这山谷里的所有吵闹之声。
引得洛湘也不禁好奇看了过去,那人生得矮小敦实,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远看如同七八岁的小胖孩一般,铮亮的光头上点着九个香疤,手持一柄鸭蛋粗细的黄金禅杖,禅杖足有丈余长,一头立在地上,一头比马匹还高,脖子上带着一串白色念珠,粒粒珠子都有拳头大小,上面斑斑点点不知是刻了什么花纹。
洛湘看着稀奇,心中暗道,不知哪座庙中才能养出这样肥胖的和尚来。
洛靖远稳坐马上,微微拱手,答曰:“我便是那虎贲将军洛靖远,不知寨主为何拦住我这行军之人?寨主若要钱财,此地东行五百里,襄阳城内洛家乃我本家,寨主可遣人持我信物前去,取黄金千两!”
“你这将军倒是识趣之人,可惜洒家今日不是为了那黄金白银,你留下那车中之人,我让你等过去。”
洛湘听得那胖和尚的话便是一惊,忙看向身边的那个脏兮兮的孩子,却见那孩子已经是脸色惨白,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声不吭的缩在车厢角落里,洛湘心中已然知道,这山贼竟是冲着这个小孩在来的,又念及这个小孩子的可怜样子,也不禁恻然,柔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那小孩子却仍一直只是哭,一个劲的摇头,也不言语,洛湘又问了几遍,见那孩子就是不说话,才罢了,不去理他。
再看车厢外,洛靖远已然是拔剑相对,堂堂大将军身经百战,随秦王李世民东征西讨,浴血杀敌,从不会示弱投降,今日见事情蹊跷,唯恐中了埋伏,不得已才与山贼谈条件,允下了黄金千两,但又怎么可能让一群乌合之众得寸进尺留下自己军中护卫之人?
是以,洛靖远也不再多言,策马回阵,知会洛湘多加小心,下令全军冲锋,杀出一条血路,冲出这条山路。<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