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过往 一(1 / 2)

 常年云气缭绕的秦班山雄伟巍峨高如天柱,哪怕隔着数十里地,一眼看去也是满眼的峻峰。

想要越过山腰那片青翠寒林领略山巅风光,就唯有顺着遮掩在树荫下的羊肠小径,踩上三万多块玉面石砖铺就的台阶,叮叮咣咣一顿攀爬上去。

到达最高处还会发现,秦班山其实分成南峰和北峰,山头之间隔着如同被刀斧分离的天堑,而横跨其中的雀景桥则是行人来回的必经之路。

从桥头闯进氤氲缱绻的雾气里,于朦胧之处可见的雕栏玉砌碧瓦朱檐,被地基下无数鬼斧神工的石柱顶立在半空。

金铺屈曲的正前门历来洞开迎客,上方挂着一块石琢门匾,“苍玦鸿威”四个明晃晃的烫金大字,典雅而不失气派。

正门之内,一声声习练操演的呐喊响遏流云,走进望去乃是群身着白衣,面如冠玉的少年,在大殿之前排成四五个矩阵。还有几个年长些许的师兄师姐在一旁苛待教导,打着一套套生猛拳法。

就在这如同白浪的人群后,有一个身穿赭袍的男孩显得格格不入,他年纪和旁人相仿,一眼看去虽无英俊倜傥的长相,倒也算清爽干净。

他头上正顶着一尊雕纹青铜鼎,静静站立了数个时辰,像是在接受受罚,可看他轻松自在的样子,也说不准是不是在自娱自乐。

“陈定一大清早就穿上戒衣受罚,不知道昨天又做了什么勾当。”

“听人说是昨晚偷窥师姐师妹们沐浴,被南丰师兄逮了个正着,还扭送到几位长老面前领罪,要不是他师尊川琰尊主求情,今早就该拍拍屁股下山了。”

“你们是不知道,这小子可真会挑时候,那个钟我正瞅见夕影师姐裹着素袍从里面跑出来。谁人不知夕影师姐是南丰师兄的姘头,自讨苦吃这不是,估计回头还得再挨一顿打。”

“南丰师兄还没追到夕影师姐吧,不过以他大央器宗的背景,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几个白衣弟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步伐拳脚也慢了下来,不想被不远处一个浓眉大眼的高大男子看见,手持着戒尺大步向前,结结实实地抽了他们屁股两下。

“不准分心!专心练习!”

男子面色严肃不苟言笑,训斥完毕又朝着陈定径直走来,目光里透着苛责,开口说道:

“还在睡觉?长老们看见了不得多罚你两天。”

原来,一直呆立在原地的陈定早就沉沉睡去,还在梦乡里惬意时被高大男子突然惊醒,身体一颤头顶的青铜鼎失去平衡朝着旁侧砸下。

男子身手快如闪电,双指间略有元流灌涌,轻易抓住了鼎耳,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地砖上。

“弛鸣师兄,是你啊啊……”

陈定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浑身关节便咯咯地作响,驱散了最后一丝困意。

“来和师兄说说,夕影师妹和清瑶师妹哪个身材好点?”

男子戏谑陈定,伸手在他头上抓了两把。

“这个我最有发言权了,你是不知道,夕影师姐的腿那叫一个又长又白,不过我比较喜欢丰腴一点的女孩,虽然雾气有点大没看清,但是我打包票,清瑶师妹至少比夕影师姐要大两圈,还有啊……”

陈定还在滔滔不绝地分享见闻,被雷弛鸣一把揪住耳朵,骂道:

“你这小色鬼,干这种浑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上回你闯女舍耍无赖的事我还没敢和师叔说,现在又闹得人尽皆知。”

“胡扯!上次是和柳之牧打赌,输了就得和清瑶师妹送情书。那我这不是白天害羞嘛,就想着晚上悄悄送过去,免得柳之牧说我老是耍赖。男人嘛,一诺千金绝不出尔反尔。”

“那昨天呢?又赌输给柳之牧了?”

“那倒没有,不过也和他有关系。你也知道柳之牧这个小白脸长得俊,整座苍玦殿对他有意思的妹子能绕着演武场绕两圈。这几天那谁……你凑过来点听。”

雷弛鸣狐疑地看了陈定一眼,耳朵贴近想听听到底是个什么大秘密。

“这几天夕影师姐偷偷缠着柳之牧,软磨硬泡要和他交往,还送了一只发钗为约。

之牧不好意思出面就委托我送回去,以师姐的薄面皮肯定不会当面收下。自从上次过后,我只要在女舍方圆两丈之内就有人提防我。没有办法了,就趁着夕影师姐沐浴的时候偷偷动手,顺便……”

“顺便大饱了眼福?”

“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这是叫大公无私舍己为人。不过弛鸣师兄要真觉得我品行不端,不妨问问那燕南丰昨晚在房梁上蹲了小半个时辰是要干什么?再爱慕夕影师姐也不能如此变态吧。”

雷弛鸣慌忙捂住了陈定的嘴,说道:

“不可胡言乱语,要是让二师兄知道你说他坏话,非把你头摘了不可。”

“怕什么,要是有人传话到他耳朵里,你就提前通知一声,我下山躲上半个月再说。”

雷弛鸣拍了陈定屁股一把,笑骂道:

“你就是好粥里的老鼠屎,苍玦殿怎么能养着你这种泼皮无赖。不过,南丰师兄这些日子确实有点不对劲,前两天殿会时还遛神被长老责骂。”

“肯定被夕影师姐拒绝后,伤心欲绝脑子出了错乱。不过就他那不男不女的样子,我要是个姑娘我也瞧不上。”

雷弛鸣哭笑不得道:“就你这惹祸精,要是个姑娘这辈子都没有人敢要。对了,我刚才巡视一圈没看见柳之牧来早修,你和他睡一间卧房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陈定手指在下巴上摩挲,努力回想道:

“昨晚领罚后他也没来看我,平常也不会这么没良心,多半是为了躲着夕影师姐,钻进哪个旮旯角落自闭去了。”

“你自己把鼎举好,我去找找。”

雷弛鸣不再和陈定耍嘴皮子,只身去往他处寻找柳之牧。留下一脸厌倦的陈定自说自话:

“什么狗屁责罚天天有,烦死人了……”

陈定还在私下抱怨,天边突现一抹流光乘星纵月而来,光芒之中洁白衣袂风迎飘飞,身形清扬自如地落在了大殿前方,面容寡淡地望向台阶下的千百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