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带宽,谁与问伶俜(4)(1 / 2)

 滴滴鲜血顺着漓裳的额角滚滚而下,擦过金丝楠木床棱,溅进富贵花开的古锦地毯上,消失于无形。

漓裳突如其来的举动完全超出予汶的意料,他翻转过漓裳的身体,指尖触摸到那一股温热的血腥,方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他想象不出眼前这么娇柔弱小的身体里竟然隐藏着如此的倔强和刚强,予涵那个名声在外的贤内助遇到了同样的事情,不就乖乖降服了吗?

他的心底忽然升起一丝歉意。

爵短暂的不安之后,予汶解开了漓裳捆在窗框上硌得发红的手,将她凌乱的衣衫略微整理了一番。

“贱人,不识抬举,找死啊你!”

他暴喝,飞起一脚将晕厥过去的漓裳踹了出去。

滕落地,是极沉闷的一声响,料想守候在外的所有人俱听的清清楚楚。

“城子,把这个贱人给朕丢出去喂狗!”

皇上暴怒,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惹祸上身。

眼看着紫鸢隐进殿外斑驳的花影里,程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带领众宫婢进来,转过六曲连环云母屏风,入眼,便是满脸血污的漓裳,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程城偷眼瞄了瞄予汶晦暗沉重的脸,识相地躲避道一旁,一招手,四名宫人进来,将地上的漓裳抬了起来。

清朗的夜空忽然笼上了一层薄薄的云翳,云层缓缓地移动,月亮时隐时现,天空愈发显得灰暗不明起来。

时交丑末寅初,火树已凋,银花已谢,夜阑人静,整个皇宫陷入到了无边的岑寂之中。

四围寒气弥漫,脚步落在冰冻的雪窠上咯咯吱吱直响,给凄凉、阒寂的永巷平添了一层阴森可怖的气息。

嫔妃娘娘们多有饲猫养鸟以为宠物的,狗那样凶残可怖的东西只在守门的阍吏处或可找寻几只,上林苑皇家园林内倒是养了无数凶猛的野兽,只是此刻不得送去。

四个宫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上艰难地行着,除了低声抱怨着自己命苦,大多把怨气洒在了漓裳的身上。

“好好的皇妃不当,偏偏要给王爷做个小妾!你犯贱,那是死有余辜,只苦了咱们兄弟,半夜三更送了一程又一程!”

永巷之西,层层密林掩盖处,有一片废弃不用的宫院,风雨侵袭之下,屋顶崩塌,墙体倾圮,只剩下一片残砖断瓦,加之宫中废弃之物多堆积于此处,早已成了污秽不堪不毛之地。

宫门早已下了钥,上林苑自是无从去了。四个人抬着漓裳,踏着纷沓杂乱的破衣烂瓦,向密林深处走去。

极凌厉的一声响,似乎是瓦砾撕扯衣帛的声音,漓裳被狠狠地掼了出去,一只惊醒的大枭扑棱着翅膀尖叫着扑向密林深处去了。

“明日早上自然有人会处理的!快走!快走!”四个人只觉汗毛竖起,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火烧尾巴似的逃走了。

一路尾随而来的予澈,几度试图冲出来均被予泠和年扶风拦住了,此刻,哪里顾得宫人们走远与否,早冲进废弃的瓦砾中间……

月华如练的夜晚,那轮本该诉说团圆与美好的明月在低迷的烟岚掩盖之下,似鬼魅的眼睛,幽幽散发着惨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