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听到这个消息的自己,没有一点激动的心情,当初难道不是做梦都想离开这里吗?
为何现在反而留恋起不断的厮杀,麻木的活着,只有鲜血从敌人身体喷涌的有一刻,才体会到生命的存在。
※※※
今日的晚餐特别丰富,每个人都分到半斤牛肉,吃饱喝足的几个老油兵挤在杨政的营房,揉着肚子打屁聊天,这已是他们一天最为幸福的时光,只有领略过战争的残酷,才会更珍惜生命的美好。
相貌英俊,死亡营里出身最高贵的红石瞥了一眼床上,问默然坐在一边的杨政。
“明天就要选拔特别行动队成员了,小政哥,你的伤全好了吗?”
屁股被打肿,趴在床上的宇雷郁闷的说:“我是几天下不了床了,得罪了公主,亏死了。”
“你还有脸说,今天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若没有小政哥帮你挡箭,你早被那娘们射死了……啧啧,不过话说回来,公主后面跟着那几个妞真是靓呀,随便挑个出来都比乱云间红磨坊的红阿姑还带劲。”
“啐……”听到红石的话,抠着脚丫的罗塔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带劲?你试过了?”
“妈的,我没试过,以前小爷我可是孤帆城“龙宝斋”的大少爷,玩过的女人没一个大队也有一个中队,女人骚不骚我还看出来吗?孤帆“飘香阁”最红的四个阿姑,香雪,米米,秀怜,阿戴,我都上过。”
一谈到女人,以红石儒雅的性格也开始变得脸红脖子粗。
营房里纷乱嘈杂,起哄声一片。
杨政眉毛微皱,霍的站了起来,从自己的床边的袋子里掏出一样事物,缓缓的向门口走去。
“小政哥!”
红石一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想跟上,被年纪最大的蒙寻一把拉住,他摇摇头,低声道:“别打扰他!”
营地靠山,找到那块熟悉的巨大凸岩,杨政爬了上去,半躺下来,营地里的纷杂声渐渐远去……这个世界的夜空比地球美丽得多,星空澄澈,毫无杂质,红月桑米亚和银月索林瑞那在天空中遥相呼应。只有望着星空的时候,杨政才能感觉到了内心的平静,一切的痛苦和烦恼随风飘散。
想起那首歌
你还记得吗?
滑进熟悉的臂弯
在睡梦中微笑难过
哪个梦最想成真
你还记得吗?
有一些东西回不去了对不对
有一些事情还没到来是不是
日夜交替的时候
望著天空想要回家……
杨政将手中的东西移到面前,一支翠绿色的笛子,二十岁时女友小颜送给他的礼物,他一直贴身珍藏,答应了从亚玛逊归来,就和她结婚的……答应了以后每晚守侯在她身边的……
谁知道好奇心害死人。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永不会去碰亚玛逊土著部落的圣物。
他还记得石矛捅进心脏时血液和气力流失殆尽的绝望,还记得最初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这个莫名其妙世界的彷徨。
后来,流浪的自己被抓进了这里,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撕杀。
渐渐变得麻木,渐渐适应这里,只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才会想想地球,想想上海的那个家。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没有那块圣物,自己早就死了吧。
杨政从腰带缝里掏出一把匕首和一块暗红色的晶体“芭比”。
匕首是一把m9军刀,为了考古方便买的,在战场上能杀死敌军大队长也是靠了它。
暗红色的晶体“芭比”就是将杨政带进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亚玛逊土著部落的圣物。这块晶体确实拥有奇特的力量,杨政来到异世界,无数次重伤差点死去,就是这块奇特的石头,逐渐改变着他的体质,让他的力量变得奇大,五官如野兽般灵敏,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自愈能力也变得远超常人。
揭开外衣看了看,今天身上二十多处大小伤口已经愈合结痂了,连肋下捅掉一块肉的地方也生出了新的肉芽。
想起今日战场上又是“芭比”发威,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杨政不由苦笑:“芭比,我知道你听得到,告诉我,死又不让我死,把我扔到这个破地方来做甚,啊,你是否觉得很有趣?”
对着芭比自语了一阵。
杨政将笛子放到嘴边,轻轻的吹起来,一阵宛若泣诉的笛声随着夜风飘荡出去……
※※※
隔着死亡营大约五十米的地方,就是狼牙军大营,四周彤彤,和死亡营的嘈杂混乱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一个个帐篷崭新高大,四周全副武装的士兵不断的巡逻着。和往日不同,靠近山体的小半个大营被一圈尖木栅栏划分开。守护在栅栏附近的是一群英姿勃发的女兵,与狼牙军相比,她们的装备更好,而且一个个双目凌厉,精芒闪烁,显是修炼过高等武技。
和丘远山商讨过明日的事宜后,莫冰云从狼牙军大军帐内走出来,身后跟着六名亲兵。
回到栅栏划分开的临时驻地。
公主身后的一名亲兵抱怨道:
“团长,白天的时候我们应该把那个好色的家伙眼睛挖下来!”
莫冰云停下脚步,冷冷道:“小月,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此事休要再提!”
“是……”小月想不到一直待她们如姐妹的公主会发脾气,撅了撅嘴巴。
莫冰云现在很苦恼,在丘远山的大帐翻过死亡营的军功录后,她想不到那个黑头发的杨政会如此厉害,一年下来,杀死卫戎国中队长八名,小队长三十二名,士兵八百五十七名,这是怎样的军功呀,如果放在普通士兵身上,晋升到偏将都够了。
还有那把缅铁刀,今天他竟然把敌人的大队长也干掉了,卫戎国驻守东线(沧月国西线)附近的大队长可不是寂寂无名的人物,巨熊威利的大名甚至连莫冰云也有耳闻。那个家伙的力气堪称卫戎东线军第一,一直是让狼牙军苦恼的对手,想不到今天栽在一名死亡营的炮灰兵手上。只怕做鬼都不能瞑目吧。
其实也怪威利倒霉,无缘无故多喝了点酒,头脑发热,要混进卫戎的死亡营里,以他的身份根本不用出现在这种无意义的炮灰战中,真是冥王要你三更死,你绝活不过五更。
看到这些数字,莫冰云又气又恨,气的是自己看走眼,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这么厉害,恨的是杨政看自己的眼光,完全的熟视无睹。
高傲高贵的女人总是不允许别人漠视自己的,特别是对方的身份低贱到如此程度。
莫冰云领着亲兵回到大帐,内帐备着热腾腾的洗澡水。
脱下衣服的她泡进热水里,舒服得呻吟一声,在西域苦寒之地,泡澡是多么奢侈和愉快的享受,因为杨政带来的一点郁闷也渐渐消散。
她眯起眼睛,享受着肌肤在热水里慢慢变红,花瓣浮在水面上,甜蜜的香气钻进她的鼻子。
募然间,她睁开眼睛。
耳边飘扬着一种奇特的声音,悠扬的乐调,一点点沁入人的心脾,静静听了片刻,被音乐感染,哀伤,彷徨弥漫在莫冰云的心间。
谁在演奏如此忧郁的曲调?
莫冰云穿上衣服,走出帐后,亲兵们想跟来,被她阻止了。
乐声是从山后传来的。极轻微,也只有她这类修炼出品阶的剑士才听得到。
循着那个声音,她一个轻巧的弹跃翻过了高大的栅栏木,沿着山体上大树的枝桠,如魅影般掠过,不断的靠近声音的来源。
很快她发现自己接近了死亡营的范围。
在喧闹声中,不断追寻乐声的来源。
终于在一块巨岩上发现了落寞而坐的身影。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说不出的寂寥和忧伤。
是他!
莫冰云手指节捏白了,杨政的黑发和高大的身形很容易辨认得出。
又是这个家伙!莫冰云想掉头走掉。
脚步迈了迈,又停下来。
杨政完全没有发觉,黑夜里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所有的烦杂都与他隔绝。
笛子的声音和大陆上的乐器完全不同,在这块大陆上,因为战争的频繁,文化艺术的发展相当的落后,一般贵族家庭都是用鼓和编钟作为娱乐的乐器,像笛子这般轻巧细腻的乐器可是未曾出现。
音乐是一切感性生物的通敌。
女人通常又是感性生物的典范,即使冷漠高傲的莫冰云也不例外,她渐渐的被音乐声吸引了,然后,觉得杨政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讨厌。
一个可以吹奏出如此动听音乐的人,一个背影寂寞如雪的男人,会是一个残忍卑鄙的贱民吗?
当一个人开始主动为另一个人的行为开脱时,意味着什么?
莫冰云呆呆的望着,倾听着。
直到音乐戛然而止……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杨政吹完笛子,叹了口气,夜深了,明天又会是怎样的一天?
特别行动小队?
无聊的东西!
他默默的将笛子收回到腰带里,跳下山岩,踯躇着走回营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