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莱蒂丝突然之间蹦出来危言耸听劝尼奥跑路,尼奥摇头指了指天空的飞艇,又指了指山谷中的教士和克拉兹狼人。“走的掉吗?”
“有教廷的人制衡,至少是个……”葛莱蒂丝注视着尼奥,改口道:“你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认为我另有目的。”
尼奥坦然道:“不全是,我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
葛莱蒂丝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尼奥,你太仁慈,也小看了上位者的决心和冷酷。另外,你低估了泽维尔的贪婪和无耻。”说着,葛莱蒂丝拉了拉宽大的深灰色兜帽,将自己的面容完全掩入其中,举步与尼奥擦肩而过,顺着峭壁,向东北面的出口行去。“记住,拉特诺的人情我已经还上。”
尼奥望着葛莱蒂丝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寒风刮过苍茫荒凉的丘陵旷野,也在曲折多岔的山谷间形成一股股紊乱的风,卷起碎雪如棉絮般飘飞。尼奥紧了紧衣领,向着东南的营门行去,白袜子就在他的身侧。
就在不久前,他准备了一个行囊,内中包括3天份的生活所需,从食物到用具一应俱全,另外还有一些贵重物品,比如风暴晶石以及含有淼晶和宿水晶石(重水盾卫本源栖息之所)的秘银坠饰。
藏匿了行囊之后,他便去马厩提了一匹快马,然后前往东南面的营门。
“尼奥!”
“尼奥。”守卫营门的护卫队员们热情的跟尼奥打着招呼。
如此称呼并非因为尼奥在迁徙队没有职衔,而是大家都觉得这样叫比较亲切,尼奥没什么架子,跟大家的关系都不错,闲暇时还会教大家几手,而且有问题找到他帮忙,总是能够快速有效的解决。与滩石人兽的对阵更是让他在大家心中树立了迁徙队战力第一人的权威形象,大家也都知道尼奥前途不可限量,这样的人自然受欢迎。
或微笑,或点头,或碰碰拳,简短寒暄几句,尼奥看着这些脸脸上尽是风霜之色、目光却沉稳明亮的护卫队员们,心中不禁微微感叹,岁月催人老,事件砺人熟。迁徙队一路东来,粗算也不过1月时光,大家实力提升或许不明显,但心志却有了长足的成长,从心态角度讲,这里都已经是合格的士兵了。
“法兰克!”尼奥向一个年轻人招手。
法兰克比尼奥还要小一岁,自从前年他那多病的母亲去世后,他就成了孤家寡人,守着几亩地过活。法兰克是个有梦想、并且勤于思考、肯付诸行动的年轻人。尼奥经常在郁金香镇各处走动,自然与法兰克是熟识的,法兰克入过两期民兵训练班,并且向尼奥请教过如何成为一名战士。
尼奥至今还记得当初的情形,他那时并不以为异,只是在基础方面简单的指点了一下。直到过了年多时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才发现法兰克竟然一直苦练不坠,从未间断。尼奥非常清楚这对一个要面对生存压力的人是何等不易。尤为难得的是,法兰克没有太多乱七八糟的绮念,过着简约生活的他同样有着简单而清晰的思路和想法,专一,投入,法兰克用另一种方法完成了尼奥花费无数时间和努力才拥有了的优秀品质。
后来,尼奥便时常指点法兰克,结合他的情况,合理修炼。这是一种很纯粹的帮助,没有什么功利色彩,只是很纯粹的缘于欣赏、进而愿意看到这个年轻人有所成。果然,在东迁的路上,法兰克渐渐崭露头角,现在已积攻升任队长,与瓦伦汀娜原本的骑卫丹尼、盖尔、戴维成为护卫队的中坚力量。
“尼奥。”法兰克紧走几步,行到尼奥面前。对法兰克来说,尼奥是亦师亦友的存在,是他的榜样和目标,两人的关系虽然并不热络,却自有情谊在其中,历时久而显贵重。
“有件事要你亲自跑一趟……”尼奥跟法兰克一边在壁垒下漫步,一边交待任务。
法兰克很快便察觉到了这次任务的不同寻常,任务的目的、目的地,都透着诡异,与其说是一个任务,不如说是一次避难行动。
“尼奥,是不是……”
尼奥伸手示意,打断了法兰克的话。“太多的不确定,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到了明天,一切自有分晓。”
“可抛下父老乡亲和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我……”
尼奥侧身,用手指了指天上的飞艇,地下的骄兵悍将,“如果我们需要与整个世界为敌,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法兰克被尼奥的气魄感染,肃容道:“那你……”
“但凡成事者,自有其运道,命硬、命长,历风霜、经苦楚。如果这里注定是我的尽头,与世界为敌这样的话,呓语狂言……”尼奥说着摇摇头,那意思,要是命中就这点运道,什么与世界为敌,不提也罢。
见法兰克一脸凝重,尼奥失笑道:“这个安排,虽说不是捕风捉影,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也许明天再见时,你就该笑我心理过于阴暗了,放松一点,不要跟神主他老人家学,脸一绷,天上阴云密布,一个喷嚏,世间电闪雷鸣。”
法兰克哭笑不得。
数分钟后,三人两骑远去,除了法兰克,离开的还有两名德鲁伊,这两位自愿留下帮忙,尼奥一直是当做客座技师来对待的,而且奴民那边也确实需要他们出力帮助一二,至于向导,白袜子能够分辨他留下的追踪气味,完全可以胜任。
公国的飞艇上,三只卡斑巨鹰起飞。尼奥望了一眼那空中盘旋的三骑编队,眼神冷冽了几分。
这次任务真正的主要负责者是白袜子,它带着一封尼奥书写的密信,大概的意思是让疾风队那边准备的物资交换工作押后,等他回去再从长计议。
为了躲避追捕,白袜子一行将先前往美朵匪巢,那里地形复杂,不但谷道分岔众多、密如蛛网,还有匪徒们挖通的土穴通道纵横期间,很适合摆脱追踪,反倒是疾风队他们迁往的地城匪巢,仅是入口设计的花费了一番心思,内部的复杂程度在尼奥看来乏善可陈。
就在尼奥布置这一系列事宜的同时,昆图斯已经同泽维尔达成协议,教廷方开始高效的甄别信仰者、蒙恩者,并将之通过设置于地面的天梯(魔动力升降台)输送向教廷的飞艇,圣安琪拉号。
直到目前为止,光辉教廷依旧是艾美拉世界体系最完善的组织机构,不论是政务运作、还是军务执行,从人员的选择安置、到一个纽扣、一根缝衣针的制作,事无大小巨细,都有相应的法、规,它完全可以看做一个国度,且是运行情况最良好的国度。而信仰,是这个国度的基石,一切的保证。
因此,没有谁能在信仰上做的了假。尼奥当初给迪夫支招,可谓睁眼说瞎话,其能够顺利完成的根本,在于教廷是否有意将迪夫当做一枚可以利用的钉子,埋在弗瑞联盟这块土地上。这笔一厢情愿的买卖无疑是冒着巨大风险的,一切都在教廷的某位掌权者的一念之间,教廷绝对不会缺少‘钉子’,迪夫所能指望的,也就是厄德里特领的被黑暗势力侵袭这一特殊性,所谓黑暗中见光明,都看教廷方愿不愿意做这场秀。
但是,一个意外的变化使得情况一下变得复杂起来,那就是伴随着尼奥设定好的、黎明时分的生命系列术法的效力发作,神恩也降临了,尽管很微弱,或者说是象征性的出现了那么一下下,可神恩就是神恩,这个做不了假。最关键的是,教廷自组建到现在万多年了,从未发生过非信仰者神祈成功的先例。
教宗和至高议会都被这事惊动了。神主早期就有严明者、公正者之称,在信仰方面,从未出现过有功不奖、有过不罚的情况。所以一直以来,信仰就是教廷的基础衡量准绳,某个教士,哪怕他表现的贪财好色、生活糜烂不堪、大小法规犯了无数,只要他神力充盈,去细查,定会发现他有大功于教会;而反之,则至少代表尸位素餐。
照这个准绳,发生在迁徙队的神眷事件就相当有预兆性、相当耐人寻味了。神,缘何打赏?
昆图斯亲自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以他之能,还没有妄猜神意的本事。这个要等到将受眷者带到圣地,由专职人员向神询问,才能得到明确答案。昆图斯要做的,就是把好第一道关,不要到时候带回去,一票人连信仰之门都过不了,那就贻笑大方了,光辉教廷可丢不起那个脸。
正向尼奥预料的那样,昆图斯首要见的就是2级牧师诺林德,作为神职人员,牧师比普通的信仰者更懂得如何敞开心扉,坚定信仰,以及与神交流,他们或许会因个人能力等问题被蒙蔽,但就其本身而言,是无法作假撒谎的,而且教廷自有一套相关的法规,只要以信仰为誓,便等于是请神来仲裁,如果连神都能骗过,教廷认了。
诺林德虽然平庸了些,但不失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牧师,当初逃出克罗浦,他只带出了主的神像,以免遭异族的亵渎,每到一地,都会专门支起营帐,充当临时教堂,带领信徒进行日常祈祷。圣洁事件之后,泛信者数量大增,而且有一大批人要求加入教会,因此一直以来,诺林德极为忙碌,不得不挑选了十多个长期助手(义工),即便这样,也是直到昨天才把教务初步理顺。
诺林德的证言真实可信,确认无误。然后检查信徒,确实有相当一部分拥有蒙恩之光(未经过正式仪式就成为信民),尤其是那批病号,无一例外,全部是蒙恩者。昆图斯暗嘘一口气,这次检查严格,他亲自监督,也是亲眼所见,没有错,情况真实可信。
接下来就好办了,教廷对待‘自己人’向来呵护备至,信徒全部达成圣安琪拉号向教会属地转移,其家眷也破例可以一同离开,前提是必须入教。至于‘我们曾是图雷斯、玛修亚的领民,领主那边如何交代……’这类问题根本不用操心,信仰为天,为了信仰该抛家弃子、跟父母妻儿绝情断恩都得义无反顾,领主是个啥?不必理会!
这就是教廷跟弗瑞联盟搞的很僵的一个体现了,教廷并不认可这些流窜出来‘逃民’、异族所组建的政权以及分封的贵族,但有必须承认弗瑞联盟已经是一支起到举足轻重作用的力量,有些重大事情,是绕不开这支力量的。反过来,弗瑞联盟的人大都很牛气,在相应的文化教育熏陶下,觉得信神就是出卖身体以及灵魂。然而,上位者很清楚世界局势有多严峻,他们的政权要想稳当,同样不能得罪教廷。于是就签署了一系列的协议。其中包括信仰自由、教会属地协议等等。
最终,搭乘圣安琪拉号离开的民众为803人,这大约是迁徙民众总人数的三分之一。由此可见,在弗瑞联盟传教真的是很不容易,经历了圣洁事件,见证了神迹,连带格外开恩收留的那一部分,一共才这么些人。以至于临走时,那些来自神圣奥德王国的教士们很多都颇为愤懑。
“执迷不悟、鬼迷心窍!很难相信这些人竟然跟我们是同一个祖先。”
“他们从小被灌输的就是异端邪说,很多人已经魔障入心,即使被魔鬼逼上绝路,也难以醒悟。”
“就有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人,为魔鬼平白增添力量!整个弗瑞,都是滋生黑暗和堕落的温床!”……
望着远去的圣安琪拉号,维克多撇撇嘴,对身旁的美女副官道:“圣域者来打杂,教廷还是一如既往的牛气轰轰啊!可惜那些战士了,都是不错的好苗子,就是被洗脑成了宗教狂人,啧啧!唉!算啦,让这些傻叉去泰坦之都跟魔鬼们拼命去吧,我们继续忍耐,发展发展再发展,最后用钱砸死那帮白房子(教廷)里的老不死。干啥事也得有歇有晌吧,妈的都抱着权杖万多年了,也该让别人拿几年了,哪能总仗着一个空了的座位(神座)就一直当老大!”
“咯咯!”美女副官听维克多说的有趣,笑的花枝乱颤,一对高耸的乳颠啊颠的,要多养眼就有多养眼。
维克多顶着这对乳峰皱起了眉,“似乎……又大了!该不会是用加厚胸罩糊弄我呢吧?来!摸摸!”
美女副官很轻巧的躲开了那并没有什么速度的咸猪手,然后大大白了维克多一眼,“殿下,这是在什么地方?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维克多幡然醒悟的‘啊’了一声,哼哼道:“还有人等着讨要封赏呢。忘了这茬儿了。让人把门都看紧了,什么阿猫阿狗的,就不要乱窜了。”
迁徙队营地进入戒严状态,就连护卫队成员都被勒令各自归帐,武装倒是没有解除,利爪狼人们根本不把护卫队的那点战力当回事,更看不上那堆破烂儿般的装备。
“站住!回到营帐去,不准随意走动!”说话的是带着一伍士兵的士官。所谓的回营帐,指的是就近回帐,尼奥从容的阔步而行,太过扎眼了,这士官看着不爽,故意刁难。
尼奥并不理会,继续向前,这里距离泽维尔所在的土窑已经不远,他不怕闹事,也不甘心就这样简单的沦为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