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p>

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四点，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p>

图书馆外的静谧校园里，就连路灯也显得昏暗。</p>

视线往更高更远处看去，便见到北方那片天地，不见星月，不见灯火，漆黑如墨。</p>

李响并不在意。</p>

因为他知道，黑暗总会过去。</p>

太阳会照常升起。</p>

他转身，继续看书。</p>

与此同时。</p>

北方，第六防线，埋骨地。</p>

成千上万阴兵鬼将，走出了战场。</p>

却有一人，挡在了路口。</p>

蒙毅举起右拳，身后一万鬼骑矗立。</p>

面前，虽然只有孤零零的一人，却如同一座大山。</p>

气息强悍雄浑。</p>

蒙毅下意识，握紧剑柄。</p>

身后一万鬼骑，一万阴兵，严阵以待。</p>

而更后方，是十万亡魂。</p>

感受着这股摄人心魄的滔天阴气。</p>

哪怕是作为四阶返祖者的青丘，也如临大敌。</p>

他犹豫片刻，缓缓推到一旁，让开了道路。</p>

蒙毅轻磕马腹，带着阴兵鬼将，缓缓走出埋骨地，踏上南下的路。</p>

青丘站在路旁，微微颔首。</p>

以示敬意。</p>

这一夜，他亲眼见证了，这些阴魂的悍勇。</p>

当两万古秦阴兵从他身前走过之后。</p>

便是阵亡在埋骨地的十万阴魂。</p>

许多的亡魂，恢复神智之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残肢。</p>

如今，十万亡魂大军开拔，浩浩荡荡。</p>

青丘甚至在这些亡魂之中，看到了几张熟悉面孔。</p>

这些亡魂，曾是他的属下，是镇北军的兵。</p>

青丘喉结耸动，哽咽片刻，终是嘶声问道：</p>

“你们，都要走吗？”</p>

话音落下。</p>

有阴魂停止前行，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十万阴魂驻足。</p>

十万双眼睛，看向青丘。</p>

沉默。</p>

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沉默。</p>

有一名阴魂，忽然张了张嘴，在说着什么。</p>

可青丘听不到任何声音。</p>

人鬼殊途。</p>

虽近在咫尺，却隔着天堑。</p>

“将军，我魏国忠，我们八团，没有辜负镇北军！没有辜负祖国！”</p>

魏国忠再次开口。</p>

这一次，青丘依然没有听到声音，但他从这名军官的口型，看到了他在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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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瞬间湿润。</p>

魏国忠无声的将右拳贴在左胸。</p>

十万战死英魂，做出相同动作。</p>

啪。</p>

青丘身体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p>

目送着十万英魂离开。</p>

等他们走出埋骨地，穿过第六防线。</p>

才发现，道路两旁，是无数蜂拥而来的战士。</p>

这些人，通过内网，看到了埋骨地之战。</p>

于是，从玄武城，从防线各地赶来。</p>

他们站在道路两旁，看着这些阴魂，没有丝毫惧怕。</p>

有的，只有感激和尊敬。</p>

哨兵王家贵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些阴魂，眼眶湿润。</p>

这时。</p>

有军官大吼：</p>

“鸣枪！”</p>

成千上万名战士，将枪口对准天空。</p>

砰砰砰砰。</p>

枪声，撕开黎明的静默。</p>

“敬礼！”</p>

啪！</p>

对着这些阴魂，对着这些曾经的战友、同胞。</p>

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人群，立正敬礼。</p>

王家贵敬礼，嘴唇颤抖，轻声呢喃，“战友们，一路走好。”</p>

阴魂军团，长长的队伍，缓缓消失在黑暗之中。</p>

东方。</p>

朝阳破开漆黑的夜，有晨光穿破了云海。</p>

王家贵转头，看到旭日东升。</p>

天亮了。</p>

京都大学。</p>

李响走出图书馆，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向北方，轻声呢喃：</p>

“魂兮，归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