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郭建军 三(1 / 2)

 大黄吃力的来到学校最端的围墙下,手脚攀了砖缝往上爬,墙上落满了雪,很滑,几次大黄摔下来,滚得满身满脸的雪。但他终于还是用手把住了墙沿,然后一只脚搭上去,另一脚一缩,便到了墙头上,继又一个翻身,到了墙头的外面了。

墙外是一一断断续续的古城墙,往外是小河,过了小河便是村庄了,现在全埋在了雪下,只能分辨高起伏的形状。大黄沿城墙往走,一脚浅一脚,说是走其实不如说是连滚带爬。建军是带他来过这里的,所以他还是能辨出哪儿比较平坦。城墙是土城墙,外面砌着一层砖,上面还有烽火台的痕迹,有些地方还留着古老的印迹,但大部分已经坍塌,不原样了。个城墙,就像一位躺倒的老人,也站不起来了。

大黄的很担心,心情也很沉重,像这古老的城墙,像这重的积雪,压抑的喘不过气来:他会不会在这里呢?如果在这里,他会干么呢,会不会……,如果不在,那……。他是建军最要好的朋友,他最理解建军,虽说他脾性古怪一些,但他道建军是个热心肠的人——他不但爱好广泛,也乐于助人。他也道建军是爱着云的。建军了云三的萧,暑假时,他还到云家帮他干活并继续吹箫。可云不得不退学了,走时还给了建军一封,中说让他忘掉自己,永远的忘掉。可他了解建军,他是不会忘记云的,而永远都不会忘记。

终于找到了,建军果然在这儿,这是一处塌陷了的城墙,上面凸在外,像屋檐,正好挡住了雪。下面一片‘净土’。城墙塌陷的地方有一个洞,实际是一道裂缝,很窄,刚一个人通过。从此洞口进去,大约两米便向左拐,又两米右拐,向前便是一个两米见方的小室了。传说这是过去把守城墙的兵士的藏身之处。

郭建军就坐在洞口,前面燃着干柴,火势不旺,但距它一已觉脸上火辣辣地烫了。他坐在那看书,是那本《史记》,身边着一把崭新的萧。只听他念到:尧曰:“嗟!四岳:朕在位十载,汝能庸命,践朕位?”岳应曰:“鄙德忝帝位。”尧曰:“悉举贵戚及疏远隐匿者。”众皆言於尧曰:“有矜在民间,曰虞舜。”尧曰:“然,朕闻之。其何如?”岳曰:“盲者子。父顽,母嚚,弟傲,能和以孝,烝烝,不至奸。”尧曰:“吾其试哉。”于是尧妻之二女,观其德於二女。舜饬下二女於妫汭,如妇礼。尧善之,乃使舜慎和五典,五典能从。乃遍入官,官时序。宾於四门,四门穆穆,诸侯远方宾客皆敬。尧使舜入山川泽,暴风雷雨,舜行不迷。尧以为圣,召舜曰:“女谋事至而言可绩,三年矣。女登帝位。”舜让於德不怿。正月上日,舜终於文祖。文祖者,尧大祖也。

“你来了,下来吧!”他没有抬头,似乎早已道大黄来了。大黄跳下来,拿起地上的萧,“这是你买的?”“是的,我要送给云的。”“好好,那太好了,同学们都在为云歌唱呢!”

“我想让你给送去。”“我?你送东,让我跑腿,我当好人,图个啥?”

“我不想见。”他一直都没有抬头看大黄一眼,好像他身边本没有大黄一样。

“你不想……”大黄没有说下去,从旁边捡起几柴,慢慢在火堆里。

火苗又窜起来了,直扑人的脸。而大黄不道此时是冷还是热。

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四个春秋。

虎师专毕业又到了母校当老师,但学校已全不是四年前的样子了。尖顶的瓦房一推倒,建起一座座楼房:学楼、宿舍楼、实验楼、图书馆。学校面积也扩展了。校后的旧城墙推平,圈到了学校内。甬也开宽了一,两边也栽了四季常青的万年青。当年他们亲手栽的梧桐,现在都抱不住了。操场也已焕然一新,修建了标准化的四米跑道,篮球场水泥石子浇筑水平如镜。各种体育材应有尽有,还建了水塔,买了锅炉,既能供暖,又可洗澡。总之,母校已脱胎换骨了,老师也大多换了一茬,但当他走进这个校园,往事便像电似的展现在他眼前。

虎化学课,是学校唯一的本师。

一个冬天的上午,虎给学生录音听,自己便走出了室。当他在阳台上来踱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校园里那个卖贺年片的人非常面熟,他穿了一褪了色的旧军绿大衣,破棉鞋,在摊前来踱着。

虎下楼来,想看个竟,可当他走那人时,他简直不敢相自己的眼睛了,那人竟是郭建军。这时他看了他的脸:黑瘦黑瘦的,甚至还有了皱纹,鼻梁血红,头发蓬乱,个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可他只有二十二岁啊!当虎他的字的时候,他呆了良久,那双木然的眼睛注视着虎有些不敢认了。是的,虎也变了不少,变成了一个小伙,高高的个子,方正的脸,鼻子上架了一副眼睛,背头,端庄的服,难怪建军认不出来。当建军也了一声‘虎子’,两人便紧紧地拥在一起了。

中午,虎款待了建军,两人推杯换盏,互诉情。当虎问到建军怎么卖起了贺年片时,建军苦笑了一下,他似乎不愿讲自己,但在老同学面前还是讲了起来。

原来郭建军毕业以后迷上了文学,起初是写诗,后来散文、小说,读啥写啥,看的书多写的也就多。本来,父亲是开饭店的,想带他也学个手艺,校考不上也不能闷死在家里啊。可他自从迷上了文学,却死活不学,为此父母好言相劝直至大出手,硬是没有将他奈何。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年来,他也的写了不少作品,有的还在县级、级报刊发表过,于是这加坚定了他的文学梦。到了搞对象的年龄,有人来提亲,他闭门不见,弄得他娘左右为难。经济父母掌握,自己没有工作,所以他便出现了‘经济危机’,因为父母是不愿将血汗钱在他买书,投稿上的。现在他又自办小报,自写自编自印,然后邮寄向外发送,这自然要一笔资金,没有,怎么办?——下。他么都干过:卖蜡、卖山里红、卖冰棍、卖洗衣粉……

他的买卖像候鸟一样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而是动作战,游击,以防税务和城部门找麻烦,这不,旦快到了,又办了些贺年卡片到学校来卖……。

郭建军讲了,虎问他:“你有何长远的呢?总不能这样飘飘荡荡混一辈子啊!”建军笑了笑说:“我不想以前,也不想以后,只想现在,我能从事我爱好的写作,便心满意足了。”

虎不问了,他看得出,建军依然是那个倔、古怪的建军,他不得不相“江山易、禀性难移”了。于是他们谈起旧日的同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