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病房的子盛，找了一个无人的楼梯间，颓然坐下。

用手扒过头发之后，按着疼痛不已的太阳**，心里荒芜一片；他知道自己对这个清醒过来的‘小夜’太严苛霸道了，可是他实在无法控制心中的挫败感，才会如此蛮横不讲理。

从前的小夜，经过上一次婚姻的苦难洗礼，所以内敛温柔，善体人意，往往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不用言语就能沟通；可是现在的小夜，回到她飞扬的青春年代，满心的自我意识，一股年轻人向前冲的无畏精神，好恶都呈现在脸上，隐瞒不了自己的情绪。

所以他知道现在的小夜讨厌他，总是回避他的眼神，不愿与他四目相对，更别提允许他的碰触；他真的不知到底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虽然想要和她重新建立关系，可是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直到刚才……她睡着了，可是睡得极不安稳，本想叫醒她，靠近才听见她含在嘴里的叫声：“张杰。”然后泪珠不断落下，止都止不住。

剎那间，他突然明白一件从没想过的事──二十二岁的小夜，正全心全意要和张杰结婚！所以他做得再好，都没有用，因为他不是张杰。

这个认知给他无以言喻的挫折感，因此情绪荡到谷底，无法保持良好的表情，面对醒过来的她。以为这已经够难了，谁知她竟然还问起嫁给他的原因。

当初小夜就不是很愿意嫁给他；是他想方设法，逼她答应他的求婚，而他们之间的情感，却是在婚后慢慢培养出来的；是在静默的相处中，一点一滴的累积。

当她说，要他说出和他结婚的理由，让她心服口服时，他只觉得自己立马溃不成军：就算他说出从前因为男性尊严的关系，而不肯直接告诉小夜－－他为何对她倾心的原因，直到后来觉得小夜对他们的婚姻充满怀疑，才说出的那些陈年旧事，但现在的小夜不可能相信，因为在她目前的记忆中，没有车祸救他的那件事。

他可以冷静地面对商场上，尔虞我诈的竞标对手，却无法面对询问他为什么要嫁给他的小夜。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无法确定旋夜是不是爱他。

是他强迫她嫁给他，但在相处中，他看见小夜努力地接受他，协调和他一起的生活，然后在日常相处中，小夜才渐渐展露出喜欢他的态度，但是……她从未说出‘我爱你’这句话来。

所以他如何能让现在的小夜──心服口服呢？

他连一句‘因为妳爱我’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怎能说服她？只好诉诸法律，强迫她接受她是他妻子这个事实。

他揉着脸叹气，心里想着：这么薄弱的结婚理由，能让现在的小夜再次接受他吗？他又有什么办法，打败小夜心中的张杰？

※※※

在经过相对无语的三天后，旋夜终于要出院了。

“妈，我要跟妳回家。”坐在轮椅上，等候那个人开车来载她时，她偷偷捋着妈妈的袖子，小声说。

可是妈妈竟然假装没听见！轻轻地扯掉她手中的袖子。

“老姊，妳回家后可要加把劲，努力增肥。妳现在像纸片人的样子，实在是不堪入目啊。”看起来老了很多岁，推着她的弟弟说。

她还想说什么，哥哥弯下腰靠近她说：“妳可不要在为难子盛了，他对妳的好，我们全看在眼里，天下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跟他一样，所以妳安分点。”

这些人对她的态度都没变，还是老样子，可是却都维护着那个怪叔叔，谁都没替她着想，知道她有多害怕单独面对那个人。

他们都说那个人对她很好，可是她就是无法感同身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