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你看。”那名锦衣卫百户很快就从一个箱子里翻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鸡蛋大小、通体通透的珍珠,然后放在了李云天面前的案桌上。
“牛御史,你是否有话要跟本官说?”李云天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颗罕见的珍珠就是江南盐商张贵送给牛飞的南珠,望了一眼那颗南珠后,神情严肃地问向了呆立在那里的牛飞,沉声问道。
“下官有罪,请大人责罚。”神情已经变得恍惚的牛飞被李云天的声音惊醒,喉结一动想要张口争辩什么,可是随后发现自己已经无话可说,忍不住双腿一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冲着李云天长跪不起,诚惶诚恐地说道,身体微微颤抖着。
“来人,摘了他的乌纱,让他将其罪行一五一十地写出来。”李云天见牛飞认罪,顿时面色一寒,指着牛飞高声喝道。
立在牛飞身旁的那名锦衣卫百户闻言立刻一个健步上前,伸手取下了牛飞头上的乌纱帽,按照大明律例这就意味着牛飞现在已经被免去了官职,其身份与平民百姓无疑,等到吏部正式下文的话他就将正式失去身上的功名。
如果换作是进士出身的官员,那么此事要先上报给宣德帝,请宣德帝圣裁,然后才转交吏部行事。
事到如今牛飞已经没有丝毫侥幸的心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哆哆嗦嗦地拎起笔写起了供词。
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后,六部阵营的御史莫不欢欣鼓舞,一个个喜形于色,他们这下终于出了胸中的一口闷气。
而内阁阵营顾佐部的御史们则神情严肃,面色无比沉重,牛飞这么一倒的话他们说不定会被牵连上,进而丧失在都察院的主导地位。
内阁阵营陈天勋部的御史神色则显得有些复杂,既希望看见牛飞倒霉,同时又感到有些唇亡齿寒,再怎么说牛飞也是内阁阵营的人,平常虽然有些飞扬跋扈,但并没有为难过他们。
顾佐面色铁青地坐在那里,牛飞简直让他太失望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不仅白白浪费了他的信任,而且还坏了他的大事,极有可能会使得宣德帝收回让他继续在都察院整顿吏治的成命,既便宜了那些贪赃枉法之徒,又使得六部在都察院的声势东山再起。
晚上,紫禁城,乾清宫。
“皇上,镇武侯来了。”宣德帝正在用晚膳,一名内侍走进来低声在侍立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英身旁低语了几句,金英于是凑到宣德帝的身旁说道。
“噢?”宣德帝闻言显得有些意外,没想到李云天这么晚了还进宫,随后想到了今天都察院的审案,看来是案子已经有眉目了,于是微微一笑,开口吩咐金英道,“宣镇武侯进来,让御膳房再上一桌膳食,他这个时间点儿赶来肯定是空腹而来。”
金英闻言向宣德帝一躬身,起身走向了门外,像李云天这种宣德帝身旁的亲信重臣要由他亲自传宣。
李云天进宫就是为了今天都察院的案子,现在基本上已经查明牛飞和苏仲河贪赃枉法,剩下的事情就是对两人的罪行进行查验,看看是否有不实和疏漏之处。
宣德帝对李云天短短时间就能拿下牛飞感到满意,同时也感到震惊,万万没有想到被顾佐一手提拔的牛飞竟然是都察院的一个大蠹,涉案数额高达五六万两白银,简直是匪夷所思。
其实,宣德帝并不怎么关心牛飞的贪腐,他需要的是都察院里纷乱的局面能尽快消停下来。
如今李云天拿下了牛飞,那么顾佐整顿吏治的使命也自然而然将结束,进而使得都察院内阁阵营和六部阵营的势力逐渐趋于均衡,这才是宣德帝想要的结果。
“皇上,都察院左都御史顾大人求见,想要面圣谢罪。”晚膳结束时,金英躬身告诉了宣德帝一件事。
其实顾佐也就比李云天晚到了一步,不过由于宣德帝在用膳,故而金英就将这个消息压了下来,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值得为此打扰了宣德帝进膳。
“让他去御书房候着。”宣德帝闻言沉吟了一下,开口吩咐金英,说实话他还是非常欣赏顾佐,否则也不会坐视顾佐把都察院搅得鸡飞狗跳,顾佐这次十有**会请辞左都御史一职,而宣德帝需要做的就是安抚顾佐让其留下任职。
否则适合担任左都御史一职的人将来自六部阵营,这意味内阁在都察院将会重新被六部压制,这可不是宣德帝希望看见的。
李云天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坐在平稳行驶的四轮马车里闭目养神,将牛飞绳之以法后他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善后,尽快使得都察院的运作步入正轨。
趁着这段难得的空闲时间,李云天准备将他在京城的一些事务处理完,否则等到张贵逃走的消息传来京城后他可就没有时间再顾及京城的事情了。
不管远在扬州的张贵有没有事先得知贿赂牛飞一事东窗事发,李云天都需要他在刑部的人抵达扬州之前逃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将江南的那些盐商拖下水,趁机整顿六部阵营的重要地盘――两淮盐道的乱局,进而给六部阵营以沉重一击。
两淮盐道可谓是大明油水最丰厚的衙门,正如都察院右都御史王宇诚先前所说的那样,只有李云天破除了六部在两淮盐道的垄断,那么才能使得内阁得以与六部相抗衡,大明的政局也才能真正地趋于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