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疙瘩病吧。”

大家称呼鼠疫为疙瘩病，章东从萨尔浒之前就跟在武定皇帝身边，这些天这个家丁跟着皇帝一路砍杀，闲暇时候也会忍不住琢磨。

谭二认真听章麻子分析，在旁边补充道：“你是说皇帝染上黑疙瘩病了？”

章东果断摇头，有些着急道：“老子是说，这场大瘟疫，还有流贼攻破京城，让皇帝性情大变，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是在萨尔浒，皇帝也曾性情大变过，就在咱们打镶蓝旗的前两天····”

章东边说边回忆起遥远的往事，他在蓑衣卫干得久了，脑子越来越灵活，想事情也更通透。

“萨尔浒？”谭二满脸疑惑，

章东伸手拍了拍谭二脑门，不耐烦道：“和你说这些干啥，你那时还在祖大寿府上蒸馒头呢，你晓得个锤子！”

说罢，他抬头望向远处勒马而立的武定皇帝，口中喃喃道：

“我记得萨尔浒之前，十三爷也是这般杀伐果决，杀人从不扎眼的···”

骑兵掠过广袤的平原，进入连绵不绝的丘陵山地，一座座破败的村庄出现在视野中，在马蹄声中飞速往后退去。

偶尔有几个不知死活拦路劫掠的流贼或是溃兵，还没伸手要钱便被武定皇帝一刀劈死，在滚滚奔腾的马蹄中化作尘埃。

刘招孙握着那把杀人无数的雁翎刀，偶尔也用它杀狗，武定皇帝不止一次用刀劈砍那些不知从何处冒出的野狗——在这片大地上，人类正在死去，其他禽兽慢慢占据村庄，城镇。

武定皇帝随着战马奔腾，身体像波浪一样轻轻摇曳，有时候他会回想以前发生的事情，可是那些记忆太过痛苦，以至于记忆本身会自动删除，一路杀过来，他会思考到底谁才是禽兽。

是那些因为吃了人肉发疯拦在路口的红眼睛疯狗，还是正挥刀劈砍，杀死一切可能威胁到自己的武定皇帝，以及追随皇帝的这些人。

在他思索的时候，前方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座大城，一座他从未见过的大城。

临清州城和左良玉的大营，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