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回 以彼之矛攻彼盾(1 / 2)

 话说回贾府,这日众人正在贾母上房闲话,探春道,“好些日子没见二姐姐和四妹妹了,不知道如今可好,怪想念的。”王夫人道,“你林姑父那里靠宫里近,大姑娘和四丫头入宫也便宜,每月总有几日假的,到时候接回来住几日是正经。只不知道她们在宫里见了娘娘没有,这几日宫里也没有消息传出来。”原来近日太后身子不好,皇后和各宫妃嫔每日侍奉汤药,暂免了椒房探亲,王夫人上次进宫只送了礼去,到底没能和元春好好说话,就因有妃嫔拜访而搅了,如今年氏快生产,王夫人自然心焦元春在宫里如何,该早日生个儿子才有依靠。

贾母道,“娘娘在宫里自然是好的,你也别担心。只选秀的消息打听清楚了没有?”王夫人忙道,“听说正在议,老爷说礼部已上了折子,料来今秋恩科选状元,和宫里选秀都是要进行的。如今京里各家千金都暂不论婚嫁呢,只等旨意下来。皇上甫登基,后宫主位不多,为着皇家子嗣计,自然是要批的。”

贾母点头道,“这是祖宗的规矩,错不得。倒是咱们家已经有位娘娘了,二丫头三丫头可以免了吧?还有云丫头,自幼失了父母,也该是可以报免的。”王夫人赔笑道,“这还要看圣旨如何写的,若不说免,咱们也只得报了上去,不然可不是给娘娘不好做人么?至于云姑娘,也要看圣旨的,到时候再说吧,估摸着再有十天半个月的,恩旨就好下来了。”贾母点头,看了看几位姑娘道,“本朝的风俗,姑娘们原是极尊贵的,就是怕有朝一日,做了主子,是以在家里不能受委屈。凤丫头传下去,各人待姑娘们务必尊重,有一丝怠慢只管撵出去。”我忙答应了。贾母叹道,“也不知道她姐妹还能陪我几天,元丫头从小也日日跟着我,如今做了娘娘,我竟见不着了。”探春忙笑道,“大姐姐自然是有福气的人,才能做了娘娘。我这样普通,料来不过宫里走一圈,自然要回来服侍老太太和太太的。”

我忙笑道,“老太太瞧瞧,三姑娘果然是极孝顺的人,即便不进宫,不知道哪家有福气的得了去,孝顺婆婆必定向孝顺亲娘一样呢。”像是突然想起探春生母是赵姨娘,忙有些忐忑的看向王夫人,王夫人依旧笑着道,“凤丫头说的没错,三丫头这样出色,必定能选进宫的,倒能和她大姐姐做伴。”竟也没说什么,探春本来听了我的话神色一赧,见王夫人如此说,脸上又红了几分,只很快调整了,依旧赔笑说话。

湘云听说要选秀就闷闷不乐,拉着宝琴出去找李纨寻绣花样子了。可巧遇见宝玉,忙丢了宝琴,笑着迎上去道,“爱哥哥,你今日没上学?”宝玉笑道,“云妹妹,琴妹妹,你们这是哪里去?我因老爷打发人叫我,说有客来要见我,才回来的,先给老太太太太请安去,就回房换衣服去老爷那里的。也不知道是谁,来了偏要见我。”湘云笑道,“主雅客来勤,人家自然觉得你谈吐得宜,同道中人,才要见你。依我说,如今老爷也不骂你了,你正该多用功,将来博个状元,岂不是光宗耀祖,也不枉老爷太太老太太这样疼你。”宝玉脸色一冷道“我读书又不是为了光宗耀祖。我先走了。”说着竟走了,湘云因见宝玉如今读书用功,只当他改过了,才如此说话,不想宝玉依旧如此德行,倒有些纳闷,因大声问道,“那你读书为了什么?”宝玉头也没回,竟自去了。

宝琴道,“云姐姐,二哥哥这是怎么了?”湘云方觉得宝琴在身边,忙笑道,“没什么,老爷还等着他去会客呢。琴妹妹,你说男人读书为了什么?”宝琴想了想道,“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为官做宰,造福百姓,为天下兴亡,兴许也有只为了养家糊口,或是附庸风雅的。”湘云点头道,“天下读书之人差不多也就是为了这些了。那你说,宝玉读书为了什么?他从前最不爱读书的,况且如今大姐姐又做了娘娘,将来这世职必定是他袭了去,我听袭人说宝玉如今读书很用功,每天晚上都熬着呢,又是为了什么呢?”宝琴想了想道,“这就不知道了,难道为了出去做官?那也是容易的事,犯不着科举出第。兴许是醒悟了,想争气让老太太和太太高兴吧。”湘云点头,觉得有道理。便不去多想了。

贾母上房这里,说了一会儿话,王夫人道,“说真格的,如今太后身子不爽快,嫔妃也暂不见家人,外头的风言风语可够多的。”悄声道,“都说皇上不孝顺,惹了太后生气,太后在绝食,要逼皇上把十四爷调回京来呢。”贾母忙道,“悄声些儿,外头的这些言语,又怎能当真,咱们这样人家最不要讨论这些。”我心里却是一紧,这段时间总有些隐约的想法,却总想不起来,心里却又不安,原来竟是这个。记得德妃做了太后没多久就驾崩了,野史都说是自杀,看来如今必定又是允祀他们搞得鬼了,上次说雍正篡位,被康熙的亲笔圣旨给昭告天下正名了,这次又来说雍正不孝。须知百善孝为先,若当皇帝的不孝,必定会失人心,看来允祀无论如何也是不肯死心的了。

我陪了贾母等又说了会儿话,便赶紧回房去,银月正在洒扫院子,忙请安,我看了看她,明知她是允祀派来的探子,当日为了胤禛的不显山露水,也为了消除允祀的疑心,便收留了她。许是拿到了些微不足道的信息吧,如今允祀还在用着她。墨云说银月过阵子便寻理由出去,也有通过司棋那里的,据日常的监视,也没发现她有什么要紧的消息,大约也就是例行报告去了。如今胤禛皇位已定,这人留着还有什么用呢?想了想,我笑道,“银月跟我进来。”我进去在厅里坐下,银月进来垂手站定,叫她坐也不敢坐,又说了一遍,方在脚踏子上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