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杀人者燕平昭(2 / 2)

他沉默片刻,伸手指道:

“左青龙,押一输三。”

宋解面色一变,似是无法理解。

右掌按在骰盅上,迟迟不肯揭开。

“想不通我怎么能猜出来?虽然你摇骰盅的时候藏了一枚宝籽儿混肴视听,又用极快的手法来回晃动,最后落定更是不动声色悄悄使劲,让月牙儿换了方向。”

“但都没有什么用处,只是表面上的诈术。””

陆沉洒然起身,明明年纪尚幼,却像是指点晚辈一样。

“而且赌技说白了,无非四个字,眼疾手快。”

“在我看来,宋管事你的动作还是不够快,摇骰盅三十息内,你换了两次气。”

“每次换气,因为肺腑会有抽痛,你的眉头会下意识皱起。”

“所以骰盅里的宝籽儿变了两次,落定之前应该朝天门,落定之后变成了左青龙。”

听到这番分析,宋解不由面带苦涩,摇头道:

“厉害!真是厉害!宋某人自诩赌桌上没有碰见过对手,没成想今日栽了跟头。”

陆沉并未取笑,而是直言道:

“你受过伤,被人一掌打在右胸,寒劲侵入骨髓,所以每次运气发力都会受影响。”

“换成十年前的‘无影手’,我未必能押宝猜中。”

还有一句话,陆沉没有说透。

那就是骰盅内里,其实有个精巧机关。

此前那个荷官用了几次,都没能诈到他。

可要换了宋解,也许就不一样了。

只不过,对方终究没有选择作弊出千。

“愿赌服输,小兄弟今日从金楼赢了……”

宋解淡淡一笑,话音还未落地。

“嘭”的一声,一条魁梧人影便砸落下来。

整张赌桌从中断裂,掀翻在地。

堆成小山的筹码甩飞出去,散落如雨。

陆沉反应很快,及早拉着燕如玉退后躲开。

可围在旁边的其他赌客,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有个险些被砸中的瘦高汉子,当即破口骂道:

“哪里来的狗东西瞎了眼,专往大爷脸上撞!”

那条魁梧人影命够硬,从三层楼跌落而下竟然没死。

只见他翻身爬起,一脸凶相:

“大爷?不知死活!”

兜头就是一掌!好似苍鹰掠空,快得惊人!

瘦高汉子眼中充满惊骇,还没来得及求饶呼救,脑袋便被硬生生按进了胸腔当中。

鲜血如喷泉,大股大股冒了出来。

“就算兆应求你武功再高,严某人照样要讨个公道!”

严独浪目光之中,透出狠色。

他先是被废了一只手,再挨了连环三掌,紧接着从三层楼砸落而下。

换做寻常高手,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这人是武道二重天,搬运境界大圆满。

全身气脉贯通,犹如铁衣护体,生命力极其顽强。

除非刀剑贯脑,五脏六腑破碎。

要不然一时半会还真死不了。

“伏龙山庄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条疯狗?”

兆应求双手负后,眸光冷漠。

他想不通,严独浪到底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连命都豁出去了,也要在此纠缠不休?

“他弟弟是严霜叶,伏龙山庄这一代的真传。”

谭三阳上前解释道。

“哪怕伏龙山庄的严盛来了,河间坊也不可能认了这笔账,拿三十五万两银子出去!”

兆应求眉头一皱,声音泛冷。

严盛,便是伏龙山庄的少主。

东都年轻一辈的有名高手。

“我们并非输不起,可严独浪使诈在先,这口气忍了,打得是燕阀的脸面!涨得是齐阀的威风!”

“而且,阀主说过,规矩立下来,没人遵守就成了笑话。”

“抛开擂台使诈,故意挑衅那几条,严独浪今天敢在金楼行凶杀人,怎么也得受罚!”

兆应求望着底下叫嚣的狂徒,胸口杀机盈满。

“但是伏龙山庄的规矩,江湖上人所共知!一滴血,一颗头,有仇必报,绝不容情!”

谭三阳面带迟疑之色。

伏龙山庄是六大家当中,最凶最狠的一个。

它有一条规矩,凡是拜入门下的弟子,要改姓为严。

意为进了山庄就成了一家人。

故而,伏龙山庄极为抱团。

只要有弟子受了欺辱,往往就由师兄、师父亲自上门讨还。

完全应了那一句,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常有伏龙山庄死了一人,事后报仇灭对方满门的惨案发生。

“人是我杀的,叫严霜叶、严盛尽管来找我的麻烦!”

兆应求是个果决性子,他深知这件事没有妥善处理的法子。

严独浪是一条疯狗,见人就咬不会罢休。

河间坊不能退让,即使是对上伏龙山庄这座江湖门阀。

他踏出一步,正要施展轻功身法。

却见后者不知为何,冲着一个半大孩子出手。

“你敢!”

兆应求怒喝一声。

全身真气鼓荡,如蛟龙行云布雨直冲而下。

“为何不敢?”

严独浪大笑一声。

似是心中杀性起来。

宽大的手掌横击而出,罩向离他不远的那两个半大孩子。

自己今天能死在河间坊,方才算好事一桩!

“你让我白白损失掉了一万四千四百两银子。”

陆沉抬头望着那个废掉一只手,狂笑不已的魁梧大汉,眸光无比平静。

尽管那一掌拍来,气流猎猎作响,好似割面的刀子。

可武骨通灵的功体加持下,他眼中只有无穷无尽的黑白线条。

“有十二处破绽……这人武功练得不怎么样。”

念头如露如电,闪过内心,陆沉挡在玉丫头的面前,浑身血肉于瞬间发生变化。

随着阴阳二劲窜动四肢百骸,体内好似有无数细微颗粒翻涌而起。

身如鼎炉,气血澎湃!

缠丝手!消磨劲力!

只见陆沉拳如推手,轻飘飘搭在严独浪的那一掌上。

汹涌如潮的内力,不由自主偏移开来。

而后五指合拢,变化为盘龙手,重重地击打过去。

严独浪浑身一震,眼中闪过惊异目光。

“这小娃儿……是化劲层次?”

完好的左手酸麻不已,气力陡然一泄。

看到对手失了先机,陆沉面无表情,双手合力一托。

宛若若叶底藏花,一拳捣中严独浪的小腹。

柔劲!藏花手!

脚下一跺,身形腾空,屈肘反击!

化劲!八极手!

最后借势拧转,打出十成力道的阴阳二劲!

这一刻间,全身筋肉、形体统合为一。

气贯四梢!洞明手!

咔嚓!

骨裂声响!

严独浪还未想通一个半大孩子,为何会练成化劲,几乎比肩冲开气血大关的一境武者。

便一次性把《钓蟾气》五手绝招吃了个遍。

下颌粉碎,颈骨耷拉垂落。

整个人好像被抽干力气,跪倒而下。

“伏龙山庄一滴血,一颗头!有本事让他们来华荣府,找燕阀要这笔账!”

陆沉倾尽全力,将那个境界高出自己的魁梧大汉击毙于掌下,自报家门道:

“杀人者,燕平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