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灵儿闻声赶来,伏地一滚,复了麒麟真身,待无涯坐定后,昂嗬一声,脚踏虚空,扶摇直上。
“少主、火灵儿,等等老奴。”龟不同哪敢骑乘麒麟?忙将身一抖,幻出一对丈许长的翅膀,紧紧追随。
老龟会飞,终究太慢,无涯见龟不同越落越远,再俯视东海,浊浪排空,高逾万丈,眼看着就要追及龟不同,遂轻轻一拍火灵儿。
火灵儿点头会意,住步回望龟不同,吼了几声,伸出一爪。
“多谢、多谢!”龟不同大喜过望,现了本相,把身子缩成巴掌大小,趴在火灵儿脚掌。
轰隆巨响不息,千里灵墟渐渐被东海吞没,水浪激荡,遮天蔽日,顿生百里宽粗细的水龙卷,一路横扫,直冲无涯而来。
九天之上层层叠叠的云彩皆被水龙卷击散,天海蓝为一色,一时天地间彷如空无一物,独余这一根顶天立地的白色擎天棍。
水龙卷所经之处,东海见底,长空露白,其势可吞天地!
火灵儿极尽全力,赤焰高涨百丈,却无奈被这水龙卷倒吸之力牵扯,难行寸步。
眼瞅着赤焰一点一点暗淡,无涯心知火灵儿一旦力竭,一行一人、一兽、一妖,必将万劫不复。
危急如斯,也不容多想,断尘平持,无涯喝道:“天地之威,怎可不依不饶,此亦为执念,当可斩之!”
断尘离手,如荧光扑日,电射巍巍水龙卷。
无涯此举本是情急而为,不料,水龙卷吸力却为之一顿,火灵儿借此良机,一步千里,终于脱了凶险困境。
“今日亲见少主之威,老奴唯有叹服。”龟不同由衷赞道。
“我有何威?此赖断尘之能。”虽说逃出生天,无涯心底却是黯然——断尘、断尘,我若失你,我即非我!
“少主,你看……”龟不同又惊叫起来。
顺着龟不同手指方向看去,那无物可摧的水龙卷竟拦腰断成两截,水龙卷一倒,东海顿时水涨三尺,浊浪起伏,往复多次,才消尽水龙卷之势。
一条白虹乍起,长可贯日,转眼合为一点,飞回无涯手掌。
“断尘,你有此能,我怎消受?”无涯细细端详断尘,又喜又叹道。
话音未落,断尘又隐体不见。
无涯心中忽有所悟,便入忘我清明中,呈庄严法相,更有一朵硕大天花停留无涯胸口不走。
“少主又有明悟,真是可喜。”龟不同合掌稽首。
须臾,无涯慑魔眼开,眼中白光已转为淡青色,比从前更清冽逼人。
“我与他本是一体,他强我强,怎可分彼此?呵呵,我倒是入了执念。”断尘斩天地之威,平白让自己得了诸多好处,只怕修为一下跃升了数个品级,物我两炼,甚妙、甚妙,无涯微微一笑,伸指轻轻一弹,天花散为雨露,滴入龟不同前额。
“多谢少主!老奴我、我……”这天花不在天地生,不从五行出,乃是道境之花,少主这一赐,便是给了老龟我通天捷径,怎不让老龟感激涕零,龟不同偷眼看着无涯,心里百般滋味,往日一条油舌,此刻却木讷了。
“我既已承君无命前辈之道,怎会不顾怜他老人家的旧属?不同,你无须多谢,得空便自个好好参悟去吧。”无涯淡淡一挥手。
“老奴知道了。”龟不同见无涯不想多言,也不敢饶舌,不过,看脚下,却是一处不知名的集市,少主原是忘念峰北宗执掌,此地与忘念峰背道而向,少主这是何故?
“火灵儿,孙家集到了吧?找一处无人地,你我下去吧。”无涯忽而开口道。
一别百年,孙家集也变了模样,不过,那家客栈门前,迎风招展的布幡之上仍是斗大的一个孙字。
“不同,此处名叫孙家集,我有一位孙师兄,正是此地人。昔年,我在白云观修道时,承蒙孙师兄照顾,唯有他让我领略了人间温情。”无涯边行边道:“我去灵墟前,便与孙师兄约好,一出灵墟,就来看他……”
“应该、应该,那是、那是……”龟不同一边答话,一边用盘龟拐棍作势欲打,吓唬一路尾随看稀奇的孩童们:“走开、走开,没见过松鼠儿?这漫山遍野多的是,要看,自个抓去……”
火灵儿懒洋洋趴在龟不同头顶,浑然不觉龟不同有几何难堪。
咦?时值正午,这客栈大门却紧闭?为何不开门迎客?
无涯站在客栈门前,心中实是难解。
“孙师兄可安好?聂无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