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鹿鸣山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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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还在想着华青山的话,只可惜陈主任来得太不是时候,心里就盘算什么时候让华青山把剩下的那一半给倒出来。

下午下班前,李晓红脱去工装,换了身素雅中透出华贵的裙装立在林牧慈的办公室门外,脸上也似乎化了淡妆。两人下楼,林牧慈在路边等着,李晓红从大厦后的停车场开出她那辆红色的宝马。林牧慈上了车,车子在宽阔的大道上无声地滑着,两人一时又想不起该去何处。林牧慈还有一层担心:他是一个口袋里不爱装钱的马大哈,平时身上也就那么三两张大票子,另加一张员工信用卡。今晚若换了别人,这几张票子也足够应付,但今晚请的却是个花钱不眨眼的的主儿,若那里没法刷卡可就丢人现眼了。

走了一会儿,李晓红问道:“想好了没有?去哪儿?”林牧慈说:“随你了,方向盘在你手里。”嘴上说着心里就敲起鼓来,真怕李晓红把车开到那灯红酒绿,人群熙攘的地方。.李晓红想了想回道:“若让我定,去鹿鸣山庄好了。”说着车子加快速度,一会儿就出了城向西南奔去。一路上林牧慈暗暗叫苦不迭,连两旁碧绿的麦苗和盛开的油菜花也没心思欣赏了。车子行了一会儿,前面现出两条路,一条向西直通北泉寺,另一条向南再向西绕到蚁峰的南坡,鹿鸣山庄就座落在蚁峰南麓的山凹里,这时从车窗望去,蚁峰恰似一只南北横卧的蚂蚁。

李晓红把车拐向南边那条路。这是一条才修整过的柏油路,路面不宽,沿着起伏的坡地向山里蜿蜒。翻过一道岗,花木掩映中的鹿鸣山庄便出现在眼前。鹿鸣山庄原是省高招办二十年前在林场的基础上修建的高考招生基地,随着每年招生规模的扩大,招生基地也不断扩张,最终形成了如今占地一千多亩,林木扶疏,设施齐全的建筑群,再衬以背后挺拔的蚁峰,更显得幽森莫测,大气恢宏。.每年七、八、九三个月,这里便成了禁地,安全保卫全部由武警承担,全国上千所院校的招生人员和几百名工作人员汇集山庄,幽禁在这座园子里。只是这两年网上招生,省教委又在别处建了新基地,山庄已失去它的功能,闲着挺可惜,每年还要支出一笔不小的维护费用,省教委便将它承包出去。据说承包人的来头不小,连大门处“鹿鸣山庄”的匾额都是京城一位权势显赫的高官所题。

车子开进大门,迎面是一座不中不西的三层白色建筑,早先是办公区,提档和录取都在这儿进行。如今楼下是餐厅,二楼是舞厅和包厢,再上面就是客房了。从右边进入一条遮天蔽日的林荫道,两旁散落着两层的红色小楼,楼下花园里盛开着樱花和碧桃。林牧慈听人讲过,鹿鸣山庄那座白楼是普通消费区,后面才是真正的高档区。李晓红大概是这里的熟客,车子三拐两绕就到了一片弯月形的湖边。.已是黄昏时分,太阳早已沉入山后,山崖巨大的影子罩下来,幽幽的有些阴森怕人。两人下车,沿着林荫小道来到湖边一座四面透空的水榭前,匾额上题着“雨荷轩”,题款人林牧慈听说过,现今还担任着省书法协会名誉主席的头衔。进去后两人在临水的一面坐下,马上有服务生送上菜谱。李晓红让林牧慈点,林牧慈推辞道:“我第一次来,不熟,还是你点吧。”李晓红也不客气,就点了两样点心,两个凉菜,又问林牧慈喝点什么,要不要来点红酒。林牧慈忙说喝不惯那玩意,还是来点啤酒吧。其实,林牧慈不要红酒还是因为囊中差涩,李晓红若来一瓶法国的波尔多红或者红颜容,他今晚定要出丑了。

李晓红又问要哪种牌子的,林牧慈愣了一下说随便。林牧慈对吃喝没有研究,除了爱吃甜点,这世上还真没有让他吃后不忘的东西,一碗萝卜汤与一盏鲍鱼汤似乎也没太大的区别,他自己都认为吃饭完全是为了活着。.平时在饭桌上他从不点菜,认为那是件挺费脑子事儿。酒也是一样,茅台与老白干到嘴里一样的辣。李晓红听了,笑着点了一瓶墨西哥口味的科罗娜。等上菜的时候天色已暗下来,服务生将桌上的蜡烛点燃。水榭里偶尔有零星的客人进来,来客多是成双论对,情意缠绵,看去有年龄相仿的,也有那能做爷爷的。小菜、啤酒和点心很快上来,服务生打开瓶盖后问要不要杯子,林牧慈说没有杯子让我对着瓶子灌啊?李晓红笑道:“科罗娜是墨西哥姑娘的名字,这么美丽的名字对着瓶嘴才能喝出味道来。”直说得林牧慈脸上发烧。

林牧慈便对着酒瓶尝了一口,与当地一块五一瓶的啤酒比也没喝出甜蜜的爱情味道来。李晓红问道:“喝出点意思么?”林牧慈回道:“又冷又硬,没一点温柔感。”李晓红撇着嘴说:“林牧慈你就这品位?”

两人慢慢吃着,李晓红突然问道:“真的头次来这里?”林牧慈回道:“严格讲,是第二次来了。.”李晓红抬起头望着林牧慈,问道:“同谁?不是嫂夫人吧?”林牧慈回道:“少说也有五六年了。”李晓红哦了一声,神情便有些松驰。林牧慈从碟子里拿起点心,只感觉与冬妹家的荷叶饼十分相似,咬一口味道也没什么不同,就说:“这是老街溢香园的荷叶饼。”李晓红说:“不会吧?小茶楼的点心怎会跑到鹿鸣山庄来,那档次差得也太大了。”林牧慈肯定地说:“不会,我几岁的时候冬妹妈就做给我吃,吃了几十年还会错?”李晓红说:“哪天我去溢香园尝尝是不是一个味。”

两人说笑着,也吃得差不多了,撒去盏碟,李晓红又要了两杯果汁,两人不紧不慢喝着。李晓红接着原来的话题问道:“上次来与招生有关吧?”林牧慈回道:“你猜对了。.那年大姐的女儿参加高考,一本开始录取了却又想变专业。”李晓红问“你有几个姐姐?”林牧慈回道:“两个。”李晓红说:“你姐一定很漂亮吧?”林牧慈说:“猜的吧?你又没见过她们。”李晓红笑道:“举一反三呗,你就是样版。”林牧慈也笑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李晓红说:“讲下去,——这里戒备森严,你如何进来的?”林牧慈说:“你肯定猜不出。”指了指远处山崖说:“那边翻墙进来的。”李晓红吃吃笑起来,说:“你也做过爬墙的勾当?我还以为你正人君子呢。哎,讲讲看,一定很刺激吧?”林牧慈说:“刺激说不上,就是有些怕。那日还没黑就沿小路绕到后面,一直等到九点多才爬到墙外的一棵大树上,又攀着树枝下到墙头上,里面一个做后勤的熟人在墙下等着,下去他就带我到招生的老师住处。——那晚亏得没月亮,不然真可能被人给发现了。记得进来时就沿这湖边小路走的,不过那时只有树,还没这些建筑。.”李晓红止住笑问道:“后来呢?”林牧慈说:“下面就简单了,我找到招生老师,每人塞两千就摆平了。”李晓红又问:“后来,你怎么出来的?”林牧慈说:“出来容易多了,我坐送货车出去就是了,车辆出去是不检查的。”

说话间,轻柔的音乐响起,周围树枝上缠绕的彩灯也渐次亮起来,有几对舞伴走进水榭前面的空地随音乐扭动起来。李晓红望着他说:“跳一曲?”两人便离开座位来到舞池。这是首慢四,正符合此时的氛围。两人还是第一次跳舞,林牧慈舞步又不熟,跳得就有些生硬。春夜的风从湖那边吹来,柔柔的,夹着醉人的清香,不知是花香还是李晓红身上的化妆品香。舞池边是彩灯闪烁的舞台,几名乐手在麦克风前昏昏欲睡地演奏着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