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庄重的凝望、呆滞的思考、短暂的走神,一路向北的军官团面面相觑地意识到,发生在南部的决战,似乎跟北部主力没关系了。
天国的总统会原谅我们的失误吗。军官团面面相觑的时候,心照不宣地想。
他们甚至庆幸,庆幸过分受宠的法里纳家族全都是总统身边的近卫骑兵。设想一下,假如有哪怕一名法里纳站在这里,现场都不会如此安静——那名法里纳肯定早就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愚蠢的军官团决策了。
好在格里菲斯、菲莉雅都不在——没有人会兴师问罪,反而让军官团松一口气。
下面的问题是,左翼战斗群的三万混编部队,能在这种炮火突袭下生还多少人,能重新集结多少人,他们是否会投降,主力部队是否有必要南下驰援。如果驰援,又要分情况讨论:假如驰援成功,救回总统,那么总统问责起来,这黑锅谁来背。如果驰援不成功,没人问责,大家自我检讨一下也就过去了,所以驰援的目的往往不是救人,就像和阔佬的女儿约会,重点常常也不是女人。
军官们走神时思考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因为有些问题,是不方便说出来讨论的。所以军官团都在默默盘算。尤其是尤达准将,他脸色铁青,低头盯着缰绳咬唇不语。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塑料套子里的人看穿了铁皮人的尴尬。他反而畅所欲言,打破了坚冰:“我文森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尤达准将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听见文森特开口,顿时抓到救命稻草,急忙聆听教诲。
“南部传来密集炮声,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至少有四百门炮在平原上完全展开,战线可能长达数公里。这种规模的炮兵不可能单独行动,从而确凿推出,至少有两个翼在执行野外作战,所以我确定,现在的梅斯要塞,防务空虚,无险可守,只需要猛烈强攻,必然能攻陷这颗洛林心脏,拔出这颗横亘在德法边境三百年的铁钉,从此打开洛林大门。梅斯沦陷,我军可挥师巴黎,法国再无险可守。拿下梅斯,等于拿下半个巴黎,此举意义深远,功盖千秋。”文森特给军官团贴金。
“这个理论是可以立足的……”“是啊,拿下梅斯的意义难以言喻……”“主力联军收紧包围圈,也可以解释成强攻梅斯要塞吧……”军官团缓解了尴尬,煞有介事地交换意见,体面地下了台阶。
如果把整个调动解释为强攻要塞,就显得不那么愚蠢,事后面向国内解释时,就可以粉饰成大总统身先士卒,壮烈牺牲,而军官团攻占要塞,彪炳史册,大家都没有错,错的是世界。天国的大总统一定会谅解的。
这样做的话,还能拔高民众对法国的仇恨,压低国内厌战情绪,让卫国战争扩大成侵略战争。怎么算,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总统,新扶植一个就是了,新总统会更听话,军政府也会更加强权,最重要的是,没了法里纳上将,剩下的各位就能瓜分陆军大臣的权力,反正局势稳赢,不怕掉士气。怎么看都觉得世界变得更美好了。可见做人最紧要是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