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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交郡王家仆,勾结贼寇,烧没兵粮,以私害公,王范,你还有甚么说得?”
成都府巡抚衙门内,被延请来的按察使刘之渤看完署理南充知县黄世信提供的供状后,正拍案喝骂着堂下站着的王范,此时的王范已被扒去官服,由于功名未夺,不穿囚服,只穿一身素白中衣矗立堂下,满脸的无所畏惧,只拿眼睛打量着坐在堂上的陈士奇。
按察司祖诰原本在写供状,见王范不答话,抬起头来怒喝道:
“王范,你之罪状人证书证俱在,还不坦白?”
谁知王范仰头大笑连连,将堂中一帮子绯袍大佬们整得有点懵逼,原本在侧旁听的锦衣卫指挥使王诞眼睛一横,千户褚一仁立马上前,一脚踹在王范的膝盖窝里,王范吃痛跪地,却倔强地站起来,伸手指向上座的陈士奇,笑道:
“陈平人,你弟子黄世信勾结劣绅、纵兵劫掠、攻县占衙、罗织罪名、残害忠良,你以为无人知之?”
陈士奇脸皮一阵抽搐,还未发作,褚一仁又上前一脚将王范踹在地上,王范一头撞在巡抚衙门那坚实的青砖上,爬起来口鼻流血,却依旧狂笑不止,道:
“你卖官鬻爵,为祸川内,现在又想包庇那黄贼,陷害于我,王某定将一切禀明圣上,公道自有圣裁!”
“你可闭嘴吧!”
褚一仁听得又是一脚上去,这次把王范逮回来,为了不攀咬内江王,特意将王范领到成都卫的私刑诏狱走了一遍流程,足足三日的拷打让王范彻底服软,规规矩矩地在第二份发北镇抚司的供状上签字画押,原本以为他老实了,就带到巡抚衙门里走个流程,让按察使刘之渤这边也搞一份供状给都察院,这样刑部、大理寺那边也好交代,可没想到这怂货一到巡抚衙门就变了个人,硬气得不行了。
站在一旁的巡按佥事罗国献果然上前喝止了褚一仁,当着满堂绯袍官的面,怎么能让锦衣卫这些粗人刑讯逼供?
褚一仁拱手走回王诞身后,王诞一双有点老花的眼睛上戴着一副玳瑁,看向刘之渤,刘之渤此人刚正,自诩为海瑞第二,哪怕坐在旁边的是他的上官陈士奇,也不会给他丝毫面子,而是接着询问道:
“王范,你说署理南充知县黄世信构陷于你,可有证据?”
王范冲为他擦拭口鼻血迹的罗国献道了声谢,转头就梗着脖子道:
“黄世信勾结王府管事王素斋、亲卫高志英、乡绅严师勤、顾永贤、袁旭等贼害我,装作给大营粮草放了把火,里面却是烧的枯草败叶,又纠集内江的泼皮无赖贼喊捉贼,他们黄李二家势大,银钱无算,自可买通这些人于他卖命,只不过看王某为官清廉、心中只有圣上和黎民,从不与他们二家私相授受,才恨不得拔掉我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啪!”
陈士奇听不下去了,一拍桌案站起来戟指王范喝道:
“好个无耻之尤,将尔自身罪孽全数反诬,看来今日不大刑伺候,还将我等视为三岁稚童戏耍了!来人呐!”
早有抚标士卒在外,听令后手持水火棍冲进来,将王范摁在地上就打,只打了三杖下去,王范就白眼一翻晕厥过去,陈士奇以为他炸晕,让人上前验看,剥开王范中衣,却见其下全是鞭痕与烙铁烧灼的焦痕,陈士奇眼神怪异地看向不动如山的王诞,王诞则摇头笑道:
“抚尊,无需听此狗贼狡辩,他想攀咬郡王,我们这些天子亲卫岂能让他如愿。”
说着,老态龙钟的王诞站起身来,朝满堂绯袍施礼后道:
“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吧,我等将他送往北镇抚司,请诸位大人宽心,以我等手段,定叫他不敢胡乱攀扯甚么。”
说完再施一礼,在褚一仁及随从的搀扶下押送着昏厥过去的王范离开了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