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过往的书页(简史Τ)(1 / 2)

 “……暗无天日?”

“是的——远征纪年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对于帝国的生命而言都是十分黑暗的。”

“这……”

“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时的帝国虽然是百废待兴,但是实际上帝国也已经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恢复——时间或许无法修复躯体和灵魂,无法填补已经被崩碎的文化与记忆,但是它终究还能磨平尖锐的棱角,拉平躁动的怒海狂涛——新的生命本应站在更积极和更自由的起跑线上。”

“……为什么会这样?”

“老师也不知道。”

“您也不知道?!”

“是的——老师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在帝国学术界内也无定论。没有人整理出一套协变的、能够让所有关心此事的人都认为“至少没有冲突之处”的合理解释。”

“……唉。”

“一开始,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异常之处……或者说,本来就没有异常之处——所有的领域都在重新起步。新的思想碰撞出新的火花,新的需求表明了当前的不足,站在更高的位置的人们从阴影中走出之后,能看到更远处的地方的他们也开始为未来做准备……这很正常,偶尔会有一些个体会不愿意配合或者提出有些怪异的问题和看法,但是这太正常了,即使是从现在往前看,以更高的眼光和更严苛的标准去衡量新时代的开端的话也不会有问题。但是……随着新的灾难爆发,有一些东西似乎被悄悄地篡改了……”

“断裂带的两度爆发直接导致了远征纪年中的新帝国——或许也可以说是第四帝国出现了第一次大规模的思潮失控事件。此次事件将帝国的一部分抽象概念具象化了——思潮聚合体,涌现产物,我们现在这样定义“祂”的属性。”

“祂并没有存在太久。虽然祂这个“帝国自身抽象概念具象化”的身份使得祂看起来很难对付,但是在帝国的顶端,拥有已经停止对外赋予的权限的那两位——可以说,他们比帝国本身更强大。”

“这……”

“带砝码效应生效,猛烈的定向思潮被充分削弱之后,位于帝国顶点的两位皇帝发动了叙事攻击,祂被打散并回归到了“正常”状态——祂那本不应该出现切实轮廓的身体重新融化。帝国历史上第一次此性质、此规模的、自下向上的思潮事件暂时落下帷幕。但是,在这多灾多难的纪年开头,这些还只是局限在短时间里的“小问题”。”

“这也能算是“小问题”……吗?”

“用用你的能力,克里兹。如果这些事件都已经是那时的大问题,那么远征纪年的几乎整个前半段也不必用“暗无天日”这样的词来形容了。这些事件虽然声势浩大,但它们还不是主线。”

“那么……主线是什么?”

“那时的帝国没当回事的部分……有新的生命会公开质疑前辈们的经验经历,会否定老辈人的观点和思想。”

“这……这不是很正常吗??”克里兹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说这是问题“主线”上的内容……难道帝国不允许思考,不允许反对吗?”

“这件事本身当然正常——但是,如果有一些外来因素渗透并催化了这其中的矛盾,使得问题向错误的方向不断激化……那可就不正常了。”

“很突然的——猛烈爆发的内战席卷了大半个帝国。”

“内战?!”看到这里,克里兹的眉头紧紧的锁住了。

画面中,整个帝国的疆域被刷上了一层又一层红色,就像是有一个顽劣的孩童在用刷子肆意挥洒不知从何而来的红色涂料——这其中的每一个红点,都对应着一片正在飞速膨胀的战场。

每一片战场似乎都被分割形成了对立的两面,被煮沸的星海不断向着倒悬的“另一边”释放出无形的海啸和光墙。信息洪流之间的猛烈碰撞不断撕扯平复着空间结构,使得它们开始不断的形成一条条再也无法平复的伤疤……

“怎么会这样?帝国的权限系统为什么会允许内战的出现?”

“帝国权限系统并非坚不可摧——说到底,帝国权限系统也是由信息构成的。尽管构成它的信息是晶能这样的超凡资讯,尽管它编入了大量逻辑判断模组,有着大量数学公式的协调而有着相对完善的结构,但是它最终也没有超越信息大一统,也没有比虚空中的其他信息多出更多的特别之处。”

“只要外来的扰动强度足够高,帝国权限系统当然可以被干扰甚至被摧毁。”

“头有些……痛,我回忆起了什么?”克里兹用手扶住了额头,一些陌生又熟悉的场景从脑海中浮现——无数质问来自四面八方,破碎的金色海洋与冰冷的黑暗将自己肢解,无数不在的波动中,仇恨与对立不断激化着矛盾,问题愈演愈烈,倾轧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有些话必须只能对你一个人说,有些事情,你也必须……只能自己知道。”

“嗯?”克里兹忽然发现,这些话是自己的老师附耳而说的。

“帝国还不能肯定一切,但是最新的结果已经回传——你的诞生方式可能很特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跨越帝国整个时代的个体,你可能没有对那些事情的直接记忆,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所有事件的亲历者。”

“内战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

“内战持续了数万年之久,规模最大时,有十分之二个帝国陷入战火焚烧之中。这场内战是被虚空烈阳和总旗舰动用叙事力量强行刹停的。然而……后续的问题却纷至沓来。”

“敌视开始在帝国各处蔓延。”

“敌视?”

“是的,敌视。那时的帝国……帝国治下的一切存在就仿佛是都蕴含着无处发泄的满腔怒火一般,所有人都会去敌视,去攻击他们所见所感的、哪怕是让他们感觉到一丝一毫不满的一切。”

“这并非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这些情绪的突破点最开始可能是一些不公正的裁决、反常理的行为或者是不作为的处理。这些本来只有亿亿亿万分之一的事情在那时的敏感环境中被迅速放大,被强行呈现到了每一个人面前——它们之中有些得到了相对妥善的后续处理,有些则没有。至于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的原因……有些事件已经过期了,它们不应该再被追溯,而有些事件则跟权限网有关,它们被权限系统干扰了。”

“这些就是……“导火索”吗?”

“可以这样认为。少量的不公正之事引发了知晓它们的智慧的愤怒,这些愤怒的智慧又会将这些本来不起眼的污点放大……这样的循环不断迭代积累,并最终压垮了承载的底线。”

“而在这之后,行为上的失控更进一步的推动了纪元前中期的“暗无天日”。”

“行动……?”

“当帝国的法律与权限系统在如同涡流一般不断改变方向的舆论浪涛中无法做出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时,有些激进的个体恐怕就会去自行改变结果,让结果能够被自己所“满意”。”

“什么?!”

“所以……克里兹,接下来的事情老师不用说的更多,你自己的力量应该足够你明白为什么那段时间会被无数人那样认为,会被直接扣上了“暗无天日”的帽子了吧……”

“……”

……在那种环境中,或许比直面强敌,直面无尽的战场更令人绝望吧。

再厉害,再强大的个体也很难做到“完美”——一件事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绝对满意。而在那个可怖的时代里,任何疏忽、任何缺失都有可能招致他人的不满。而他人的不满带来的……是根本无法预测的后果。

无以数计的场景片段从克里兹的眼前闪过——那些片段中的景象堪称荒谬。

起因是荒谬的,一件责任主体原本十分明确的事情,却不知为何被对个责任主体推诿塞责。

过程是荒谬的,本应由系统解决的困难,却在足迹已经跨越数个世界后仍未得到解决。

结果是荒谬的——拖延,破碎,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