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进行阶段性汇总,目前我们已经做出了阶段性的进步与总结。”
“根据当前的二十六象限内部可能蕴含的基础造物规则与世界内世界观可能差异,我们已经实装了部分新的生产线,这些生产线位于当前帝国疆域晶能影响范围的“背后阴影”中,这些生产线将会生产依靠各个世界内的凡俗规则运作生效的低位阶观测设备,它们很快将会配发给当前观察者议会名下的所有工作人员。”
“......我是艾森德尔,第四天区皇帝,当前的观察者计划总负责人。在此,我需要提前声明——接下来的行动,将不再是演习,即将开始的一切位于真正的现实中,你们的所有决定,你们的所有影响都会真正干涉到虚空中被你注视的那个,或者那些存在们。不计代价没有后果的试验与积累现在已经走向完结,我们必须真正面对我们要做的、真实的事件。”
“此计划位于帝国本身的允许之下,执行相关任务时,所有观察者与所有机构默认以有利帝国之一切作为最高行动准则。”
“此计划为当前帝国整体对补全过往记忆、过往经历与发展可能而采取的具体行动之一。请所有观察者注意,你们务必全面而详实的记录你们所看见的一切。”
“目前,帝国禁止所有观察者与可能出现的、以现在基点进行划定的原生文明进行主动信息交互,一切正常情况下可能导致帝国本体信息存在属性泄露的行为均不允许出现。”
“目前,应以“世界内部”的当时原生环境为所在区域的“观测基准”。若观察环境出现超越其原本世界观的畸变则可以进行有限介入,但前置所有条目仍应被严格执行。”
“基准衡量公式已经提供。考虑到不同环境之间差距十分巨大,允许位于不同象限、不同世界结构集群的观察者们依照当前环境对公式本身进行修正。细则已经完成修订,请所有相关部分严格、严谨行事。”
……
“可以确定,本方案远非最终版本,随着样本的增大与时间的推移,它必然会越来越详实而复杂。在这过程里,无数可能将被考虑,无数价值将被取舍。”
过去的时间里,来自帝国高层、中层与基层无数生命、无数团队和临时机构的信息被层层汇总、筛选和叠加并最终送达决策层。而掌握着最高权限、最高责任、最高义务与最高资料的决策者们也同样完全的履行了应当进行的一切。
来自本心最直接的意义在网络的节点之间传递,瞬发,传递开始时已经抵达。那些“话语”实际上并不需要任何中途修改和订正。它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最纯粹的含义与意志,不再需要太多的加工就已经足够保证网络的高效与活跃——如果没有那层层叠叠的过滤系统与安全系统阻滞的话,限制甚至可能会彻底不存。
“……这一次已经重新到我们这里了……”作为一位在帝国内部担任天区内部阶段性信息汇总负责人的“高级官员”,7-12-q362278内心产生了一线感慨——从自己被创造出来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而有关于整个帝国法律中“惩戒”的这一项内容仍然在因为各方观点的不同而不断被修改订正。
“身体上的痛苦毫无意义,精神上的折磨浪费资源,我们不需要任何带有复杂意味的惩罚措施,我们只需要确定一条可行与不可行的底线。剥夺名誉,剥夺网络权限,剥夺自由与增加节点运转负载,处死等等简单数项措施,目前就已经足够概括所有的惩戒规则。对于数量巨大的中下层节点而言,这已经得到表现验证;对于帝国的高层与决策层而言,相关的指导意义与应用目的也已经确定。”
“更多的、带有更多意义与形式的惩戒措施已经作为后备预案实装,它们并不会被立刻使用,它们会被应用于需要的时候,它们也将会作为帝国可能广播的第一批信息,被其他文明所知晓......”
“根据部分观察结果,可以确认一点,所谓的繁杂所谓的深奥和详细并不意味着绝对的适用,这一切必然会是多层次多深度的结构,它们对于每一个阶层每一个团队组织而言可能都会有不同的影响,但是......”
正是这实际应用层面,真正的、能用理想化模型来判断的“适用”才是最难决定的内容。
少许的沉默后,这个与自己周围无以数计的帝国生命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的“人”再一次开始了对自己负责的这一部分资料的思考和推演,近来,需要修改的有关内容和来自各个层次和内容的反驳之音正在减少。
“或许快了吧。”
......
虚空中,很多建筑从无形中被塑造,它们从仿佛熔化的腊一样柔软无形的基底中拔地而起,简洁的建筑主体或者圆润光滑,或者棱角分明。建筑的顶端与墙壁上镶嵌着形制统一的水晶矩阵,轻盈的淡金色光芒在水晶间跳跃着,每一次闪光中,都包含着重要而总量巨大的信息。这些信息之中绝大部分会被这些漂浮在秩序场里,耸立在无尽虚空中的巨大建筑自行消化,而如果这些信息需要被传递到其他的帝国“金字塔层”,它们则会流入秩序场内的巨大信息倍增模组,经历足够的强度倍增与定向加密之后,指向性极强的信息脉冲将穿越帝国网络,被其他的节点接受消化。
这是部门级、团队级存在之间的通讯,而这样的通讯只是帝国整个通讯网络中明亮的一部分。在它们之外,研究组、研究小组,每个人之间,人与设备之间,设备与设备之间......海量的信息在他们的身体内外穿梭,他们之间每时每刻都在彼此交换着海量的信息。这些信息的源头可能来自于一颗最普通不过的星球、一条在太空中穿梭的缎带、一份因为“收缩”而在太初趋势只有扩张的世界中凝聚下来的存在或者是来自于镜旋子海洋中。
它们可以来源于各种各样的地方,其繁杂程度与丰富程度难以想象,它们可能来自于任何一类能够被想象和不能想象但却被记录的世界内部的任何结构上。而它们也会因为无以数计的原因而被发出和接收——或许是因为一条新的高阶资讯体与低阶资讯环境之间的交互公式与互动可能被发现被确认了,也可能是因为团队之间因为共同的目标与彼此之间不同的困境而彼此邀请对方共同参与研究和讨论,两人之间可能因为学术观点之间的争论而在网络里掀起思潮,天区庞大决定如同海啸一般被普及下去,它们变成一场自上而下的大雨,即使是最底层的节点也能清晰而全面的接收到这些信息,而这些构成整个帝国更迭与新生基础的庞大部分,也会不断搜罗自己的所见所闻所知所感,并将它们源源不断的发往上层。
“......这就是现在的帝国啊,可能是超越了跃升纪年中后期,比任何时候都接近我们曾经创下的理想,曾经真正而且是提出准备执行的“万众一心超个体”这个目标更加接近......这挺好的,真的很好。”虚空烈阳曾经布满了来自各个象限无数世界枝干天顶座与世界脉络一览座等等巨型设施的黑暗天空重新变得明亮而清澈。撤去曾经那堆叠在外侧的、层层叠叠的结构之后,最初的“圣音礼赞”虚空要塞原型核心暴露了出来:
正三角形洽和基座,三座顶天立地的帆状巨塔与厚重广阔,与要塞本身十分协调的倒台形底托,这些巨大的“构件集”组合成要塞,而要塞本身在黑暗高远的秩序场“太空”中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颗形制外貌清晰可见的星星,它们遵循着很久之前被设定的防卫轨道运转着,给虚空烈阳的天空中增添了一丝亮色。
“......从上一个纪元结束,上一次远征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这个时间我们理应理清它们,我们也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来理清它们了。”维斯瑞凡向两边缓缓抬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托举的姿势,两束白色的、曾经宁静的火花变得活跃。它们离开烈阳的表面,在广阔清澈的天空中点亮了多个如同神经网络版璀璨的辉煌星路。所有星路的无数星点之间都在不断进行着闪烁与信息交换。
它们之中的每一个星网都很复杂,它们的秩向结构也远远超出三秩。但是对于维多维尔和维斯瑞凡两人而言,这样的结构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相比于整个帝国这个相当具体而庞大的体系而言,这些抽象而微缩的体系可以说相当简单。
“看得出来,在这段时间无数次会议、探测、研究与考量精进之后,帝国网络内部的信息正在变得越来越井然有序,其流动的模式已经形成了明确的主干网,绝大部分规模宏大的信息流会从许多支脉汇入主干网,再经由主干网在上下层节点间传递。”维多维尔点点头。
“不过这其中也仍然存在相当数量的游离信息流,它们目前仍然游离于主干网络之外。它们还没有明确而稳定的定向流动规则,不排除它们以后会随着更多的预案化为方案和执行计划而减少消失,但是我想可能仍然会有一部分类似的结构留下来。这可能意味着活跃的处事方式,也可能因为虚空中永远会有新的发现和难以被纳入以前的逻辑体系的事物。”维斯瑞凡说到这里,话锋却突然一转,“维多维尔,第二次远征快开始了,这一次你仍然会“跟随”舰队外出。关于这一部分,我想再一次提醒你——放开手,一定要放开手。”
“是,是......”虽然这样回答着,但是一提起这个,维多维尔的内心还是痉挛起来,尽管曾经做过多次保证,也预想过很多可能,但是现在维斯瑞凡告诉他放手时,他却仍然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的难以割舍,即使曾经可能是因为自己的问题而错误的引导了帝国的方向,自己,还有那最后残存的、一个人可以数得过来的生命被帝国烫的皮焦肉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在我看来,有些时候你所谓的责任感,对于现在来看对于过往来看有些强的过分,涵盖的范围也有些过分——我不能说你错误,而这本身也不是错误,但是在那时的环境与那时的基础情况下,那些做法会要了所有人的命,包括你的。”
维斯瑞凡摇摇头,“维多维尔,现在的我们,一个只是这颗庞大的资讯源泉的交互界面,另外一个则是两座“末日方舟”的交互界面。我们现在是“砝码”,依靠存在就能平衡现在的整个帝国的砝码——但是我们不应该长久的介入整个帝国的所有细节。维多维尔,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我们没有人能做得到,按照你的感觉,基于灵魂和感知形成的扩散性红现实应该已经让你吃足了苦头,死去的光杀死了不属于我们的强大,这些你都应该理解才对!”
“不要再次反复你那臆测的感官、来自于本应该被删除的底层思维中的种种想法,更不要尝试包办整个帝国的事务——曾经的你只是强大,现在也是,你对于帝国而言远非万能,帝国现在对于虚空而言也不是。”
“你还不够聪明,我也不够,除了帝国这个超个体自己,没有人能看清这个庞大集体的一切。我们做出的决策不一定合适,我们看见的并不等于整个帝国看见的......过往,我们的确要那么做,不那样做我们活不下来,甚至我们可以认为我们本身就在被Σ敷设的路径与案中的力量推进,可以认为“斗转星移”仪式本身就是为了这样的结果......但是现在,无论我们怎么样,无论我们过往如何......至少现在,我们有了这样一个破碎后重建新生的机会。”
“我们应当抓紧它。”维斯瑞凡的眼睛再一次盯住了维多维尔,更多的阳光从有形和无形中照亮了维多维尔,照亮了那两座巨型飞船。“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是啊,我记住了。”
“......但愿吧,维多维尔,一定要果断——我原本认为,这些话应该是你来同我讲。”
“......对不起,莉尔。”
是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也更没有什么是空虚而毫无依靠的。
强大的帝国,强大的文明依靠外力的拉拽根本不可能得到自己的强大,或者说,可以得到自己的强大,但是那其中无比微弱的概率坍缩和可能越过的痛苦超乎想象,已经被认为无限接近于不可能——帝国曾经做到了相当的部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那一部分并不完全属于自己的强大已经被杀死。
发展过程中必然会付出代价,并且毫无疑问,会付出很多次代价,而付出这些代价时,极有可能一切无法预料,这意味着代价将会无比惨重。没有人能时刻保证正确,没有人能时刻保证合适,更没有人能保证一切永远都是团圆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