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众,屯兵秭归,封锁长江!
一语既出,众人哗然。秭归乃是东晋西北边境重镇,紧邻襄阳。出襄阳向东南百里,便是东晋的秭归!
一众襄阳士绅官员议论纷纷,南蛮那点儿微弱兵力,不是应该集中在寿阳么?怎么可能在荆州还留了十万人,还是那桓冲为将。桓冲是何人?那可是南蛮最厉害的将军,是当年伐蜀那位桓温的弟弟,是当今桓氏家主桓玄的亲叔叔,号称一身是胆!这样的大将,不应该去寿阳那边吗,怎么还留在荆州?
屯兵秭归?这些南蛮子想做什么?难道是要抵挡益州水师?莫非还要攻打襄阳不成?
不得不说,东晋这神来之笔,倒是吓住了许多人。一想到东晋可能会攻打襄阳,一众襄阳士绅官员便有些慌神,不由将目光移向水师诸将身上。
而此刻,父亲与诸将却将目光齐齐看向裴盛秦,眼中满是震撼与惊奇。
此子,不凡啊!
尤其裴元略,此刻心中更是难以平静,没想到,居然...还真被这小子给说中了?
邓立惊站而起,颤声问道:“你们可探仔细了?”
那斥候道:“小人拿性命担保,千真万确!”
邓立顿时惊惧,十万人,这可是南蛮的主力了啊!这南蛮莫非是有病不成?主力不去对抗朝廷的百万大军,偏要来荆州和咱们一支七万人的偏师过不去。这不是舍本逐末么?突然又想到,南蛮有十万人,这益州水师只有七万,若是真打起来,岂不是...
他偏过头去问父亲:“裴将军,这...您看该如何是好?”
父亲这才从对裴盛秦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发现殿内无数士绅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便定下心神,镇定自若的安慰众人道:“不必惊慌,本将大军在此,何惧蛮兵!”
父亲此时心中还真没什么底,不知道这十万晋军是来攻的还是来守的。七万对上十万,倒也说不上多大劣势,但总归是不占优的。而且东晋领兵的桓冲,名气也不比父亲小。不过此时父亲作为主将,必须做出镇定的姿态,若是主将的慌了神,下面的人会更加不堪。
到底是常胜无敌的大秦朝,数十年的有胜无败给人以极大的自信,加上父亲中气十足的话语,众人很快镇定下来,便又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
“这些南蛮,本就难以抗衡朝廷大军,还擅自分兵,简直是自取灭亡。”
“哼,莫非是临死前还想吞掉咱们大秦朝一支偏师,弄个垫背的?”
“真要是这样却也不惧,裴将军的水师也足足有七万众,哪怕南蛮真的胆敢来攻,坚守襄阳便是。待陛下入了建康擒了蛮王,这群蛮兵成了无根浮萍,自会溃散。”
裴盛秦目光看了看说打不进荆州就坚守襄阳的人,这类提议的人为数还不少,历史上裴元略就是选择了这条战略。指望淝水主战场胜利后荆州兵自行溃散。
“唉,要我说,或许是这荆州的蛮官与蛮王离心离德,不愿营救蛮王,想趁机割下荆州自立呢。若是如此,他们便只会坚守秭归,不会攻打襄阳。“
持这一观点的人也有几个,看来这个时代还是有些聪明人的,竟大概猜到了真相,不过这种观点不占主流。
多数人没这智商,他们的普遍看法还是东晋自知难逃一死,发了疯想要拖死前秦的一支偏师垫背。这群人也一致的认为只要坚守着襄阳不动,就能看着这群跳梁小丑自取灭亡。历史上的裴元略就是被这群人给坑了,真听了他们的坚守襄阳,延误战机。以致于东晋在淝水之战胜利后,腾出手来轻松收拾了七万益州水师。当然就算裴元略主动出击,也未必就能突破荆州兵的防线。
谈论中,军中将领也将裴盛秦预测荆州有大军布防之事说出,襄阳士绅官员同样十分惊奇。见裴盛秦年幼,又是主将之子,本以为是跟来捞军功的,没想到竟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一时有不少人对裴盛秦起了结交之心。
邓立笑呵呵地对裴盛秦说:“家叔当年与裴将军合作征战蜀中,交情深厚,下官来襄阳上任前,家叔便再三叮嘱,要与裴氏后人交好。小裴公子,你我兄弟倒要好好亲近亲近。”
裴盛秦脑门生出黑线,无比尴尬。这人先前还与他父亲平辈论交,此刻居然又跳到和他一个辈分了。不由试探问道:“贵叔父是?”
“家叔邓羌。”
原来是邓羌族人啊,这邓家人倒是可歌可泣,值得钦佩。邓羌一代名将,位列前秦十大名将之首,平燕定蜀,擒代吞凉,都有他的身影。他的三个子侄更是在后来抗击慕容冲时身先士卒,身披兽皮冲锋,直到殉国。邓家家风严瑾,讲究精忠报国四字,这一家子堪称是满门忠烈。
裴盛秦还没说什么呢,父亲便激动道:“竟是邓帅后人在此!当年本将追随邓帅定蜀,甚是钦佩,恨不能为邓帅牵马提缰,没想到邓帅竟还记得末将,呜。”
裴盛秦心中清楚,邓家后人作不了假,但邓羌让他和裴家亲近的说法多半是这邓立临时编的。真要有这事先前不提,这时候来套近乎,他这年纪可是与父亲差不多了。
只见父亲红光满面,就如同后世拿到自己偶像签名的追星族一般,激动地说道:“盛秦,还不快敬你邓大哥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