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大的欢呼声一直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缓缓的停歇下来,空中的数以万计的鸟雀也逐渐撤去了字形,又呼啦啦的朝祭坛上俯冲了下来,在公孙白头顶上三四米之处汇集,绕着他头顶连转了三个圈之后,然后齐齐飞往东面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空之中,恢复一片晴明。
所谓圣人出,必有祥瑞,但是历史上所谓的祥瑞,从未像这次祥瑞如此的清楚明确的表达了它要表达的意思。
所谓高祖斩白蛇而起,推翻暴秦,那条白蛇到底是普通的蛇,还是所谓的白帝之子,谁也不知道,甚至高祖有没有斩过蛇,也没人考证过。
而如今公孙白祭天,却是数以十万计的百姓和代表全天下士人的百官亲眼见到了天空中的祥瑞,说明燕王代汉,是顺天应人,符合天道的。
在这个信仰鬼神的时代,对那些尚对汉室心存念想的人,对公孙白代汉的合法性存在怀疑的人,这一招可谓狠绝之极,让这些人几乎是彻底无话可说,甚至部分人直接倒戈,相信公孙白就是真命天子,合当为帝。
祭天已毕,文武百官和群臣簇拥着公孙白沿着长长的街道,缓缓的向皇宫方向而去,沿途皆有京辅军夹道护卫。
入北宫苍龙门,车驾仪仗队伍在前,百官依序而行,一路倒也相安无事。一直到了青琐门前,车驾上的公孙白蓦地神色一凛,双目如电,寒光大盛,抬眼朝前头的地面望去。
青砖地面虽然干干净净的,却像刚刚冲洗过似的,砖缝里还有淡淡的红色痕迹,而这一切却掩饰不了空气中的异味。
那是浓浓的血腥味,对于戎马十数年的天子公孙白,这是再熟悉不过的气味了。
很显然,这里刚刚经过一阵厮杀!
公孙白抬起头来,正要问话,一路车前马后来回奔波的燕八,急忙凑到车驾之前,低声道:“宫内藏有地道,伏兵已被查获击杀,陛下勿虑……”
公孙白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反而稍稍踏实了点。不管如何,他以燕代汉,那些刘汉的愚忠者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只是想不到对方竟然能掌控通往宫内的地道,看来也绝非寻常人了。
对于公孙白来说,京师之中遍布他的兵马和眼线,对手闹的动静终究是有限的,就算真的杀出个百十号人啥的冲到他面前,或者来个什么弩箭、飞锤啥的冲他而来,恐怕也伤不了他半根毫毛。姑且不说身边护卫如云,就算他孤身一人,那102的武力也能从容应对。
只是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终究是要讨个好彩头,在他通往登基的路上若是闹个大动静,搞个打打杀杀的终究是不美,好在众将士很给力,在他入宫之前便已将事情办妥了,省得尴尬。
经过青琐门,经明光殿,再过嘉德殿和宣德殿,便可抵达百官朝会殿。车驾仪仗来到了嘉德门,刚到门口,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此人身着朝服,庄严隆重,一见公孙白的仪仗到了,便猛然纵身而起,向公孙白的仪仗扑去。
公孙白身旁的虎贲一见马上将其拦下,几个如狼似虎的虎贲已将其扭住,公孙白见此人弱不禁风的模样,不觉有些疑惑,他把手轻轻一举,侍候在一旁的吴明连忙喊道:“放开他!”
那人扑到公孙白的车驾前,直指公孙白,厉声喝道:“逆贼,下来!”
这一声大喝,百官尽失颜色,公孙白把脸一沉,沉声道:“你说甚么?”
那人正气凛然地道:“你公孙氏世享汉禄,又蒙先帝恩宠,如今以臣篡君,窃夺大汉数百年国器,不是逆贼又是什么?”
公孙白一脸的懵逼,疑惑的问吴明:“此乃何人?”
“前尚书卢植之侄卢玄,现任灵台丞,比二百石的官员,负责在宫内观察日月星辰。”有人答道。
公孙白不禁心头一阵苦笑,这种士人风骨倒是有点风骨,就是毫无价值的风骨。他们的坚持,那就是道统,道统是天下奠基,万不可废。
做为一个有风骨的士人,面对公孙白以燕代汉,这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可是一个比两百石的官员是没有资格随公孙白去祭天的,但是幸得在宫中任职观天象,所以一直候在嘉德门这公孙白必经之处的附近等着。因他是宫内之官,又手无寸铁,加之本身又弱不禁风,只要不是靠得太近,众宿卫自然也没理他,不料就被他突然冲了过来,虽然远远不能靠近车驾,但是终究闹出了动静。
公孙白摇了摇头,低声对身旁的虎贲道:“捂住他的嘴,带走!”
话音未落,卢玄便被几个虎贲拧住臂膀,他仍挣扎着跳起来,想要朝公孙白脸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嘴巴却被紧紧的捂住了,一口痰也被虎贲捂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句义正辞严的“狼子野心,天地可鉴,公孙白逆贼,不得好死!”也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车驾继续前行,这次那些宿卫惊了一身冷汗之后,将沿途百米内的宦官、宫女等闲杂人员全部清理了一遍。
刘汉四百年的时代,终于结束了。
新的王朝,大燕帝国的时代来临了。尽管它的登基大典因为仓促而显得简陋,因为仓促而没有四夷来贺、诸王来朝,但它毕竟是一个新的开始。
公孙白的车驾在百官朝会殿之前停了下来,公孙白在众臣的簇拥之下,缓缓登上殿堂,端坐在龙椅上。
这个位置可真高!“绝岭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虽然高处不胜寒,可是我……朕,不得不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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