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道被天子封为镇西王的那一年,恰十六岁。
可谈及这位年少成名的小狼王,除了七年无一败绩的辉煌战史外,能被他人谈说的秘闻几近没有。
莫说他人不晓得,便是冷道名义上的义父冷河山,对这位最后所收的义子都说不出半两事儿来。
十二年前的那一夜,风雪降临镇南城,大败敌军,凯旋而归的冷河山正在客厅温酒暖身,四座妻儿欢闹,一派生和。
倏见王府下人来报,府门有一老者携一孩童侯门求见。
那是冷河山第一次见到身旁老者与冷道,记忆里老者身影消瘦,一身白袍,白袍不染尘埃,较之当夜飘落的白雪都要亮眼三分。
数十年戎马,冷河山也有八卦天品的武学实力,可面对老者那一眼,冷河山便有种如临大山压来的窒息感。
一眼,冷河山便知老者乃是深不见底的高手。
第二眼看那四岁孩童,稚孩身穿黑色雪袄,想来也是老者担心这大雪天太过阴白,给孩子套上一点儿黑色,也不至于看不着。
冰天雪地里,小孩脸庞没有丝毫寒冷所致的通红,大眼睛扑扇着水润的灵色,煞是可爱。那孩子抱着老者的大腿,看到冷河山出来,小孩紧箍老者的弱小手臂用了用力。
怪异的是,小孩身后背着一块与幼小身躯并不相称的黑色包袱。
那天晚上,冷河山还没有开口,老者已经出声了。
“我二人身后并无祸乱之灾,纵是来到镇南王府也不会给你召来半分危险。”
“镇南王府总管前些时日刚离去,我可担任王府总管,保你冷家上下以及二十万冷家战狼十年无大灾之难,但有两个条件王爷需得答应。”
“不要过问我二人的身份、”
“对这孩子需如亲生一般,待孩子弱冠之龄,我二人便会离去。”
老者的话太过霸道,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可冷河山连眨眼功夫不到便将这一老一小以礼待之迎入王府。
冷河山是位将军,可他并没有莽撞如牛的性子,否则也不会按下军功,免得龙颜大怒。
老者一身泰然气势令他心生乏力,冷河山知晓便是王府所有武学高手加起来也不会是其对手,况且老者点名要他出门相迎,也是个高傲的主。
但老者实力超然,却未曾一步踏碎王府中门,显然高傲而不狂傲,霸道而有原则。
这是其一。
其二、冷家乃天月王朝习武门第,军官世家,这些年东征西讨,朝野之上及那周遭王朝树敌颇多。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冷河山手上按下的敌将死尸多如牛毛。若真是被敌人暗中抹杀,一命枕下千万命,这是他身为将军的成就,也是他此生注定的凄凉结局。
可半百宗亲以及二十万冷家战狼就站在身后,他若倒下,背后便是尸横遍野。
那一句‘保你冷家上下以及二十万冷家战狼十年无大灾之难’可算是说到冷河山心坎里去了。
但要问冷河山对这老者有没有些许猜忌?
没有都是骗人的,面对一个不知底细,却将自己家底调查个遍的陌生高手,除非二十万冷家战狼活生生将老者体内武源耗尽,否则他毫无胜算。
索性一想,留人也给自己留个悬念,赌人也得赌个运气。
直至天子圣旨传下,这运气他赌了十二年,也算是赌对了。
……
那一日观天阁巅,老者念叨着冷道还有无退路,冷河山没有半分生气。
十年前,老者说过护他冷家十年平安,如今十年之期已过,天子是否会发难,老者又是否会留下,都只是情分缘由。
天子发难是命,老者留下是幸。
就是可怜了他对冷道的父子深情,倘若老者带着冷道远离冷家是非,他不怪罪,也没有能力怪罪,只是冷道这一走,他冷河山就少了一个儿子。
……
两年前,圣旨诏下三日后,二十万冷家战狼分为五批,每批四万在天策将军府外的校场持枪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