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9章圣伯纳隘口</p>
维也纳霍夫堡的瑞士宫，天色已然黄昏，夕阳的余晖从西方渐渐消失，厅内烛光摇曳，华丽的殿堂却显得阴暗。</p>
本尼迪克特十一世的脸色，在晃动的烛光下忽明忽暗，并且极其不自然的抽搐着，看得出来，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才勉强停在了暴怒的边缘。</p>
德皇鲁道夫英王爱德华法王腓力为首的国王和贵族们，脸色并不比本尼迪克特好多少，窗外传来的呻吟声吼叫声虽然不是针对他们，也让身处霍夫堡的人们分外尴尬困窘。</p>
枢机主教阿尔瓦则焦急的踱着步子，他感觉父亲的权势正在迅速崩溃，而自己成为继任教皇的梦想，可能性也像清晨明媚阳光下的露珠，即将蒸发殆尽。</p>
嘈杂的声音，从霍夫堡外断断续续的飘进来：</p>
求求你们，给我天堂之药</p>
发发慈悲吧，快给我呀</p>
天啊，我受不了啦</p>
难道我们圣父已经被上帝抛弃，我们再也得不到天堂之药了吗</p>
听到这些声音，几位从罗马赶到维也纳的枢机主教神情随之阴晴不定，时至今日，他们是否后悔前几天的选择</p>
只有天知道</p>
本尼迪克特十一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面容狰狞而扭曲，信徒的呼喊就像毒蛇在噬咬着他的灵魂，奥尔西尼家族千年以降积累的潜势力，身为罗马教皇的威信，过去看来坚不可摧的权力基石，都在信徒的呐喊声中，如海浪里的泡沫，瞬间破碎。</p>
几名枢机主教逃到维也纳，本尼迪克特在这里建立了教廷，加上罗马的西尔维斯特四世布雷默，欧洲就出现了对立的两个教廷两个教皇。</p>
以前这种事情也曾经发生过，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的霍亨斯陶芬王朝在皇权与教权发生冲突以及与教廷争夺意大利控制权的时候，往往扶植对立教皇，同时两个教皇的情况层出不穷，直到哈布斯堡王朝取代霍亨斯陶芬，帝国的战略方向从意大利转向东西两翼，双方的争端才逐渐减少，出现鲁道夫与本尼迪克特的联盟。</p>
罗马与维也纳的两个教廷，各有其优势：</p>
西尔维斯特占据了罗马这个传统的信仰之都，拥有更多的枢机主教支持，最高异端裁判所信理部圣职部等权力机构都在罗马，敕令可以按照原有的总教区主教区牧区体系，方便有效的上传下达。</p>
本尼迪克特则有各国国王和贵族领主的支持，他们对各自地盘上的教堂修道院都有相当程度的控制力，可以用行政手段阻止西尔维斯特以罗马教廷名义发出的谕令，并且各总主教主教多是本尼迪克特任用的亲信，天然对维也纳教廷要亲近一些。</p>
不曾想楚风发起了赎罪券攻势，他印出来的赎罪券既精美，又无偿赠送给各地的总主教，总主教完全可以用一折低价卖给主教，主教再两折卖给神父，层层加价层层分润，最后到普通基督徒手中也才三折。</p>
这样一来，不仅信徒愿意慷慨解囊，整个梵蒂冈体系中的成员也都赚得盆满钵满，鬼还会和本尼迪克特混让本尼迪克特郁闷到内伤的是，就连过去对他最为忠心耿耿的几个总主教，也倒向了罗马方面。</p>
他也想印赎罪券来低价和罗马方面竞争，可他的印刷机还留在罗马呢就算搬了来，没有大汉进口的油墨和纸张，印刷质量就上不去，信徒拿着和精美漂亮的赎罪券一对比，哪怕白给人家也不要啊</p>
鬼知道你印的这种粗劣货，究竟是天堂的门票呢，还是地狱的通行证</p>
赎罪券战争让本尼迪克特气急败坏了，他当即请各国国王们下令，让边防军税卡出招，以行政手段阻绝罗马方面和各总教区的联系，把质优价廉的赎罪券堵在基督世界之外。</p>
欧洲有海洋环绕，河流众多，交通四通八达，各地的贵族领主又不是一条心，连瓷器丝绸机织布这些汉货都被索菲娅借原有的走私网络分销到各地，纸张印刷的赎罪券在鞋底都能藏不少，怎么可能禁阻得了</p>
反倒是罗马方面以此为借口，凡是坚决执行本尼迪克特命令的地区，他们就停止了天堂之药的供应既然你要封锁，我们也就不运来了嘛</p>
像维也纳这种神圣同盟重兵云集的地区，自然坚决执行了禁阻令，一直没有罗马方面的赎罪券到来，可最近几天，天堂之药也不见了踪影，罗马方面不再向维也纳附近的教区提供了。</p>
这下子可不得了，天堂之药流入欧洲的时间虽然不长，得益于教廷的大力推销也有了不少忠实客户，十万人口的维也纳便有数千之众，这些瘾君子突然断了药，登时鼻涕口水眼泪哗哗的往下淌，浑身上下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p>
他们一个个红着眼睛呲着牙，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说是基督的虔诚信徒，看起来却好像枉死城饿鬼道的孤魂野鬼。</p>
不少人涌向教堂，而神父们自然把责任一推三六九给了本尼迪克特，所以瘾君子们就齐集于霍夫堡外，呻吟痛叫破口大骂。</p>
平日里，异端裁判所的火刑架足以使人们对教皇保持十二万分的尊敬，可鸦片瘾一上来就算是亲妈也顾不得了，瘾君子们在忍受万蚁噬心之苦的同时，也深情问候了本尼迪克特的祖宗十八辈，一遍又一遍。</p>
本尼迪克特还不敢让人镇压，毕竟这天堂之药是教会推销的，产生的幻觉效果和宗教紧密联系起来，不少神父对信徒胡吹说这是天堂赐给教廷的圣药，如今维也纳方面没有这玩意儿，罗马方面却能保证供应，岂不是说本尼迪克特一方已经被天堂抛弃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轻举妄动都会引发更大的灾难啊</p>
光天化日之下被数千人切齿痛骂，竟连个屁都不敢放，可怜堂堂教皇竟沦落到这等地步，本尼迪克特虽不能绝后，却早已空前。</p>
他的脸色，活像刚刚吃了屎一样，而且，是好大的一坨</p>
国王们也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动方略，不过一时间没有什么好的主意。</p>
目前看来，楚风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欧洲基督徒的信仰正在坚定不移的倒向罗马方面。</p>
神圣同盟，十字军东征，首先就建立在信仰的基础上，如果信仰发生了坍塌，神圣同盟十字军将在一夜间化为乌有</p>
现在该怎么办</p>
主动进攻意大利腓力四世斩钉截铁的道：目前是我们惟一的选择了，如果不迅速夺回罗马，拿回主动权，基督世界的信仰将越来越倒向罗马方面，对我们更加不利</p>
英王爱德华怔了怔，迟疑道：那不是要翻越阿尔卑斯山吗我们的军队</p>
阿尔卑斯山高耸入云，峰顶白雪皑皑，横亘于中欧平原和亚平宁半岛之间，要进军罗马就得翻越山脉，对于神圣同盟来说不是个轻而易举的事情。</p>
设内耳城堡之败后，欧洲各国竭尽全力才抽调了十万正规军，各国的财政就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加上自由骑士和自愿参加十字军的武装平民，神圣同盟军队的总数在二十万上下，这可是基督世界最后的力量了，如果在阿尔卑斯山区有所损失，那么就真的再没办法拼凑军队，只能向大汉皇帝楚风投降了。</p>
可不主动进攻，局势的发展对神圣同盟越来越不利，在这样拖下去，楚风凭借罗马教廷发动的宗教攻势将会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神圣同盟就更没有翻身的机会。</p>
主张迅速进兵的腓力四世与顾虑重重的爱德华，分别有一批支持者，就下一步的行动，他们展开了辩论，一时半会儿却也分不出胜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