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君浣溪接过那已经被摸得温热的玉佩,因为知道了它的价值,那暗沉的墨色忽然之间变得明媚可爱起来,皇帝御赐玉佩,这个事件实在有些骇人,今晚要回去好生消化消化。
走到门边,身后又是一声唤:“阿溪。”
“是,老师。”君浣溪转身过来,看向榻上那欲言又止之人,有丝茫然。
君正彦苦笑一声道:“你这孩子一向早熟懂事,对于为师的生平往事从来不予询问,难道你心里,就一点不好奇吗?”
君浣溪立在原地,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怎么可能不好奇,不仅是好奇,更是憋屈,自己一直认为像老师这样的大国手隐居山林,艰苦维生,简直是天宇之大不幸!可是,老师他自己却是安于现状,甘之如饴,从不流露半分不满,唯将那大千世界视为洪水猛兽,对于自己的生平往事更是讳莫如深,只字不提。
——自己从来不是多事之人,基于个人**权的问题,也就懒得问起了。
难道,这回竟是要主动提起吗?
果然,君正彦清一下嗓子,低沉道:“君正彦是我的本名,在这乡野山村自然人皆不识,可当年在宫中府外,却称得上是妇孺皆知……阿溪,你的老师,并不是江湖游医,而是有着医学博士的名衔,是当年太医署的首席大夫。”
君浣溪睁大了眼,老师以前竟然是宫中的御医,难怪医术如此高明,不过,却怎么和当朝天子结下梁子,落得个如此凄惨的晚年处境?
见得她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君正彦一声长叹之后,当即说道:“十余年前,我奉命为一位受宠的妃嫔诊治,不想竟是诊出喜脉,并不顾一屋子人怪异的目光,当着皇上与太后陈述事实……”
“喜脉?”君浣溪眉峰一抬,轻声道,“皇室后继有人,此是喜事啊!”
君正彦闭一下眼,缓缓道:“若在平时,倒真是喜事,只是当时正值边境战事,皇上御驾亲征,历时半年才予返回京师,这期间,妃嫔怎么可能身怀龙子?!”
君浣溪闻言,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位生性耿直的老师,竟是将皇室丑闻当众披露,那皇帝老儿所说的处罚,原来就是因为这个,真是糊涂啊!
“皇上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将我下狱三月,宣布革去我的大夫之职,令我终身不得再予行医……”
君正彦说到这里,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居然亮了一下,低笑道,“想我在太医署任职多年,那些同僚们使的眼色,我岂有不懂之理,哈哈,我其实是故意的,那丽妃仗着娘家权势,不守妇道,只手遮天,朝中外戚专权,怨声载道,我便是要灭了他们的威风!”
“老师,你呀……”君浣溪摇头叹息,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原以为,会在这山谷安度余生,却不想……”君正彦看着她手中玉佩,脸色又黯淡下去,半生积蓄用尽,要养活一大家人,身无长物,迫不得已违背圣旨,悄悄坐诊看病,赚取一点微薄的医资,却不想,竟然撞上了这微服出巡的皇帝,看来,必须真的停手了……
君浣溪弄明原委,心底也是波澜不断,经过这么一闹,老师是无法再行医了,麻烦纷沓而来,这一家子人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而看那皇帝的言行,却是对自己颇具好感,有意拉拢,自己是否该去趟这滩浑水,继续老师今生不能再沾染的事业?
关键是,自己深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手执信物,去往宛都为天子效力,到底值不值?
看着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咬一下唇,毅然道:“老师,要不我们举家搬迁,跑路吧?”
普天之下,人海茫茫,反正自己女扮男装,也没留真名,那宇文皇帝又如何找得到!
可是,如此一来,是不是就再没机会见到,那个已经在为君王效力的男子?
并无它意,只是想还他的披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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