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它什么老爹老娘，郭正喝得起兴，浑没放在心上。乔宗训酒虫正馋，也抱了一坛在怀里，只谛心恪守清规戒律，牵着马先行离去。</p>

阴沉沉的天，傍暮时分就已经黑了，蔷薇楼掌起了灯火，借着这一片光，只见窗外稀稀落落飘起了雪花，酒客们看看天色，结了帐纷纷走了，偌大个酒楼里，只剩郭正四人喝得正欢，掌柜二又冷又困，本想早打烊，但又得罪不起郝鼎臣，只得围着火炉打盹。</p>

雪越下越大，家家紧闭着门窗，一星两星灯火，夜再深些也都被黑暗淹灭了，呼啸而过的风，“扑簌扑簌”的雪花，临窗而望，远处近处俱是白皑皑的一片，世界很少这么干净过。</p>

“今年的雪下的早了些。”郝鼎臣拨弄着火盆，一张脸被火焰映得通红，叹道。</p>

郭正回想这几个月来的经历，想起在不灭山的大战，心存余悸，道：“这雪下的甚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前的事做个了结，从此安心待在苏州快活。”乔宗训看着三人大笑的脸庞，想起幼时家中情景，心里一阵酸楚，这雪是富人家的景物，却是穷人家的噩梦。</p>

“鼎臣，我知你对安妹妹的情意，不如由我牵线做媒，撮合你们？”郭正道。</p>

郝鼎臣微微一笑，啜了一口热腾腾的酒，道：“此事不提也罢。”张国靖道：“在兄弟面前有什么话不能的？你是怕娶个风尘女子，为旁人耻笑么？”郝鼎臣笑道：“我郝鼎臣天不怕地不怕，岂会是那等俗人？”又灌了口酒，叹道：“只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唐姑娘心里早已有个刘郎，我份浅缘薄难得佳人垂青。”</p>

郭正奇道：“安妹妹有意中人了么？我怎地不知道？鼎臣你且放心，明日我去问个明白，若被我寻着那子，定打得他跪地求饶，以后不敢再去见安妹妹。”张国靖问道：“那子究竟是谁？”郝鼎臣摇摇头，道：“我也从未见过，只是每每看见唐姑娘临窗望水，怔怔出神，偶或含笑，便知她在想着心上人。”郭正满腹疑惑，把安安见过的男子想了个遍，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感慨女儿家的心思难猜，饮酒作罢。</p>

将近子时，四人将掌柜二从沉梦中推醒，结了酒帐，出了去。纷纷扬扬的雪还在下着，街道漆黑一片，四人折进去向掌柜借了两盏灯笼，便分道而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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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风呼啸而来，像刀子一般划过人的肌肤，酒的余温消散无踪，郭正乔宗训裹紧了身子。</p>

雪已深及脚踝，踩在上面窸窣作响，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在风中飘摇不定，就似暴风雨下的扁舟，随时都将消失覆灭。</p>

人们早就睡熟了，在梦里幻想着甜蜜，只是你梦见了她，她的梦却给了谁？</p>

冷，冷彻肌骨。</p>

快到家了，二人不由得加快脚步，一阵阴风从巷口扑来，吹熄了灯笼，天地间又陷入一片漆黑，二人心下大骂这鬼天气，摸着墙一步一步往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