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它的心口上。</p>
这个道士，就像是一个缄默的阎罗，挥舞着勾魂锁链，索命人间。</p>
断臂处传来的疼痛让潘和尚几欲昏厥，但它咬紧牙关，强忍住不让自己晕过去，因为它知道，自己一旦闭眼，面对的会是什么。</p>
李长清淡淡地望着潘和尚，望着对方丑陋的面庞因极度恐惧而变得狰狞可怖，望着它可怜可笑的无谓挣扎，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p>
“你...你...”</p>
潘和尚气喘如牛，双目充血，口齿流涎，哆哆嗦嗦的看上去已处在崩溃的边缘，两腿乱蹬，疯狂地想要向后退去，无奈身后被高高的筷子楼阁死死挡住。</p>
尝试了片刻后，它终于受不了了。</p>
“你...”</p>
“你不要过来啊！！！”</p>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p>
远处的张小辫儿一缩脖子，不屑地撇了撇嘴。</p>
事到如今，尘埃落定，他也用不着继续躲着了，刚才师父用一招“平沙落雁”轻轻松松地破了鼠墙，把那些老鼠耗子都打散了，除了死了的，都跑得无影无踪，估计再也不会出来了。</p>
这座筷子城，现在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空城。</p>
张小辫儿不用再担心走着走着，会被突然冒出的耗子群袭击了。</p>
因此他左手抱着小男童，右手托着小女童，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师父身后，冷冷地望着身前奄奄一息的老鼠和尚。</p>
“好汉！好汉饶我一条性命！”</p>
潘和尚死猪一般仰躺在地上，自知已是穷途末路，绝难幸免，但到底还是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心中还有几分侥幸。</p>
这道士毕竟我无冤无仇，此次不是为财而来，便是为了我这身役使群鼠的本事，不管他要什么，我都给了便是。</p>
于是它举起仅剩的左手虚握，做了个抱拳的动作，用哀求的目光望着道人，小声央求道：</p>
“这位道爷，还请手...手下留情！”</p>
它伸手指着一个方向，嚎道：</p>
“小僧潘礼，有金锭银锭三千两，珠玉玛瑙无数，就在前边那座筷子楼里放着，愿意尽数献于道爷做个赔礼！”</p>
张小辫儿闻言一惊，蹬蹬蹬跑到妖僧说的地方，打开楼门往里一瞧。</p>
妈欸！</p>
这楼里果然藏着无数的宝货！</p>
一大团的珠光宝气，晃得他眼前发花，什么金锭银锭、玉石玛瑙，都在楼中塞得满满当当，想必都是这和尚驱使老鼠从灵州城大户人家偷来的！</p>
看得这小子两眼发直，一阵口干舌燥。</p>
李长清却丝毫没有要回头的意思，依旧是面无表情。</p>
这道士原来是要我这身役鼠的本事！</p>
潘和尚见状，咬了咬牙，又道：</p>
“除此之外，小僧还有役鼠奇术相传，可助道爷早登大道，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共光，忘却世间一切烦恼，从此永享极乐！”</p>
说着，它将如何用死人肉烧炼药饵，和驱使鼠群的口诀通通说出来。</p>
只要将用人肉炼出来的药饵喂给老鼠吞吃，那些个耗子吃上瘾了，就会受制药者的驱使奴役，如臂使指，叫它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让它们往东，鼠群就不敢往西！</p>
说到最后，潘和尚的声音越来越小，额上尽是虚汗，一副快要支撑不住的模样。</p>
“道爷当面，小僧不敢隐瞒，把一切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了，只要您能高抬贵手，饶小的一条狗命，小的愿今生侍候左右，当个烧药打杂的童子，尽心尽力助您早日得道成仙！”</p>
它一番话讲完，死死地望着道人脸上的表情，心中紧张到了极点。</p>
这时，李长清忽然如沐春风地笑了。</p>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也是最后一次。</p>
“饶你容易。”</p>
潘和尚面露狂喜，这句话此时在它耳中不啻仙乐！</p>
它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听道人忽然语气一变，瞬间从温暖的阳春三月，变为了彻骨入髓的寒冬：</p>
“还那些被你吃掉的小孩儿的命来！”</p>
潘和尚脸色大变，心中猛地咯噔一下。</p>
不等它有所反应，李长清隔空点了它的哑穴，让它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叫喊。</p>
而后手起剑落，将其余两腿一臂也一并削去，彻底成了一根“人棍”。</p>
为了不让这妖僧失血过多而死，道人又用真气封住了它的断口处穴脉，为其止了血，而后回头对张小辫儿吩咐道：</p>
“徒儿，去把那口蒸锅里的四具小孩遗骸取出安葬，再添些柴禾和水，快去。”</p>
“哎，好！”</p>
张小辫儿一愣，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便将怀中的两个小童放在一旁，而后取出蒸锅里的小孩尸体埋了，又跑到城外的阴河里用筷子楼的屋顶舀了些水。</p>
回来后，先往锅里加了水，又拾来一大捆筷子添了柴，让灶台里的火烧得更旺些。</p>
没过多久，便有热腾腾的蒸汽冒了出来！</p>
“师父，完事了！”</p>
“嗯。”</p>
李长清应了一声，上前提起地上半死不活的潘和尚，走到蒸锅前，顺手就把它丢了进去。</p>
这口蒸锅很大，足够容纳这少了手脚的肥和尚。</p>
那妖僧刚被丢进去没多久，一身白嫩嫩的皮肉即刻便被烫得通红，传出阵阵肉香。</p>
最后盖上锅盖，为了保险起见，张小辫儿还特意从外面搬过来一块大石头，压在了上面。</p>
起初，锅内还有敲打盖子的动静。</p>
渐渐地，敲打锅盖的力度越来越小。</p>
到最后，再无声息...</p>
李长清冷眼旁观，缓缓出了口气。</p>
他之前没进这筷子城时，原本还想将这潘和尚送与官府，交给灵州府衙，让那些差人将其凌迟处死，但在城中的所见所闻改变了他的想法。</p>
对于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生，还是现在这种死法更适合它！</p>
就应该以彼之道，还于彼身。</p>
让这妖僧尝尝被活活蒸熟的滋味，也算为那些死去的无辜孩童报仇雪恨了。</p>
这正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恶人自有恶人磨！</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