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故人今又见(1 / 2)

 裕亲王的丫头回去后,并没有敢把闵言熙的话转述一遍,这种话说了,除了看主子一顿坏脸色再没别的。.k6uK.cO不过宁灏是个心思通透的人,一看丫头战战兢兢的神色,就猜到肯定是在靖北王府挨了骂,但他面上从来少有发脾气,只做不知,颔首道:“东西送到了就好,下去罢。”

宁灏出身皇族,其生母当初也曾有过风光的时候,不过却很短暂,——因为专宠后宫数十年的柳贵妃入宫了。那时宁灏年仅四岁,随着母妃得的圣眷减少,渐渐淡出了武隆帝的视线,间接导致童年幸福度跟着下降。最后那次惨烈争斗,宁灏生母惨败,被剥夺了一切封号位分,半年后病重郁郁而终。

宁灏之所以能平安长大,还是得力于另外一位权高位重的妃子,贤妃姜氏一直没有生育,很自然的将年幼皇子接管过来。尽管柳贵妃独占了皇帝的宠爱,可惜皇后和贤妃都出身于世家大族,身后势力非同一般,斗了十来年也没有将二人拉下水。而对于武隆帝来说,也犯不着拿自己的江山去博美人欢心,宫中一直风波不断,每次都被他和稀泥带了过去。

如今虽说姜氏已经亡故,但是宁灏毕竟已经成年封王,加上他本人善于周旋、应对得当,柳贵妃也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因此相处还算比较融洽。而且近几年来,宁灏和靖北王来往颇多,加上又替皇帝办了几份漂亮的差事,更加没有人敢轻视于他。

宁灏一向都是温文尔雅的好脾气,且乐于帮忙,时常跟一些富家公子听歌赏舞,在京中人缘亦是极好。即便是面对王府里的下人,也很少有过厉色,比如今日明知丫头的差事没办好,也只是假装没有看出来。

“来人,磨几色彩墨。”

一个小厮飞快跑了进来,手脚利索铺好纸笔,拿出上等香墨加水不断研磨着,笑眯眯问道:“王爷,是要画美人吧?等奴才多磨几样颜色,画个最美的美人儿出来。”

“是啊,难得心情好。”宁灏笑了笑,任谁也看不出他心里有着不快,待到墨汁研好,朝那小厮挥手道:“好了,下去吧。”

宁灏提笔凝思半晌,才轻轻的落下了第一笔,随之墨汁细线左右移动,一个美人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他在书画方面甚为擅长,兴致好的时候,也曾替外面的歌姬舞姬画过画像,京中风尘女子莫不以此为荣——

美人如画,画如美人。画上的美人身姿纤细柔软,禾眉微蹙、眼角含情,只披一件烟粉色的素纹薄纱绢衣,似乎笼了一层淡淡的忧伤。美人合目仰面向天,像是在默默的祈祷着什么,仅用一点碧绿莹透的细珠长钗,就把似颦非颦的风韵勾勒出来。

“王爷,今儿这么好雅兴?”一群文士嘻嘻哈哈说笑着,从院子口走了进来,这些人都是裕亲王府养的清客,平时陪着附庸附庸风雅。

“哟,好一个绝色的女子。”有人抢先称赞,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起来。

此时画上墨汁还没有干,宁灏也不便收起来,微笑敷衍道:“呵,众位就不要再寒碜本王了。”他一面笑,一面放下笔往外让,“今天的日头不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难得大家来得齐全,不如一起到湖面上喝酒去。”

有位青灰色中年文士走近书案,仔细瞧了瞧,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却被身旁同伴用力一拉,“走吧,王爷都出去了。”

宁灏在门口回头,笑道:“冯延鹤,磨磨蹭蹭等下要罚酒的。”

“好,好好。”冯延鹤笑着答应,跟着同伴走了出来,临出门,还不忘往画上再看了一眼。出门追上宁灏,笑问:“王爷,这画的是哪家楼馆的姑娘?”

宁灏淡淡道:“谁也不是,随手画画而已。”

“哦。”冯延鹤陪了个笑脸,没有再多问。

宁灏的作风一向颇为洁身自好,虽然经常跟歌姬舞姬打交道,也只是听个小曲、看个歌舞,从来不会留宿楼馆过夜,更加不会和良家女子有瓜葛,顶多算是有些风流倜傥罢了。冯延鹤依照记忆临摹了那副画像,再到京中楼馆挨家打听,很快查到了素素,得知人已成为靖北王的侍妾。

靖北王府不是那么好进的,冯延鹤费了不少银子,才买通一个二门小厮,答应让里面认识的丫头送信。素素收到信笺颇为惊讶,因为冯延鹤和父亲有结拜之谊,十来年前不知什么缘故,在边境的军队里消失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父亲也不再提起,论起辈分来,自己还得管他叫一声“冯叔叔。”

这么多年来,素素以为世上再没有人认识自己,想不到如今,居然能够见到多年前故交长辈,冯延鹤信上约了时间,定于下午申时在一家酒楼见面。

素素带了面纱,领着小鹊出去,只说是去庙里烧香,很快乘轿来到约定的酒楼。上了雅间,里面有一个中年人正在等着,辨了辨,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惊喜,脱口喊道:“冯叔叔!真的是你?!”

“是啊。”冯延鹤站起身相让,神色也颇为激动,“我还怕自己认错了人,要不是听说你叫素素,也不敢写信,没想到……”语声有些哽咽,“唉,这些年苦了你了。”

“也没什么。”素素淡笑,嘱咐小鹊到门口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