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灵堂对(1 / 2)

 待孟良与众人见礼毕,阚泽叫道:“百夫长以上的将官经过凯旋门直达城内将军府拜祭主母,其余将士向右于土山处扎营安顿,非经许可不得进城扰民。”

此令一出,百姓皆欢呼鼓舞,担水送茶,慰问将士。

刘子扬行进在队伍当中,低声的对孔明说:“这感觉有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味道啊?短时间能动员如此之众的百姓,主公的组织能力可见一斑。”

“肃穆,肃穆。”孔明正在回味刚才的一幕,心里有种感觉:过去的那个随意自然、不拘小节的孟良正在远去,一个威严整肃的君王般的人物正在崛起,难道这数月以来一连串的打击让他成熟起来?这对我们到底是好事坏事?

这一行人在中军护卫的引导下进了将军府,挨个的在糜榕的灵前上香祭拜,孟良在一边神情肃穆的作为家属答礼,而赵家二百来口人哭声震天,他们自然不是为了糜榕之死感到伤心,他们是为自己的命运而忧虑。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他们最好的待遇就是发配货卖为奴,但是,他们的家主犯下的却是杀害孟良夫人的大罪,他会轻饶了他们吗?会不会来个满门抄斩,甚至株连九族?孟良那天究竟在赵栾耳边说了什么,为什么赵栾会疯,一想到这里让他们不寒而栗。

孟良注意到进来的拜祭的人流中,那鲁肃磨磨蹭蹭挨到了最后,便知道他有话说。果然,鲁肃祭拜之后,并未随众人离去,而是站在一边静静的等待着。

孟良答礼毕,走过去轻声说:“子敬,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且往书房一坐。”

两人来到书房,子敬先说:“主公重情重义,又是少年夫妻,这感情自然和别人不一样,只是切勿哀伤过度。现在百废待兴,一切待入轨道,还得早做谋划为好。”

孟良问道:“子敬可是听说了什么?”

“众人皆在议论,看主公如何处置赵家这二百来口人。”

“子敬以为应当如何?”

鲁肃很坦诚的看着孟良,直言不讳的说:“我认为主公应当解除羁押,回归他们的自由身。当然,赵栾必须要伏法。”

“给我个理由。”

“鲁肃听闻主公一生有两大志向,一是土地官府化,一是废除奴隶制。鲁肃深以为然,这也是投效主公的原因。首先,土地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大多数农民沦为奴隶,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这是社会动乱之源,为了解决这一痼疾,通过暴力将土地收回来发给农民并非长远之策,唯有土地官府化,私人不得买卖土地,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其二,奴隶们一无所有,他们走投无路之时便会揭竿而起,而不会顾忌到家中资财。这就是登高一呼,从者云集的道理。

现如今,外面议论纷纷,都在猜测主公该如何处置赵家族人,大多数人都认为,此乃血海深仇,主公至少要将他们货卖,以泄其愤。鲁肃窃以为主公不值,首先,错在赵栾而不在家人,他的绝大多数族人无罪;其次,主公既然倡导废除奴隶制,岂能出尔反尔,带头破坏自己的信誉,这会让其他人对主公的言行一致产生疑问。仅仅为了泄愤而付出如此代价太不值得了。”

孟良暗暗称奇,难怪后世之人对鲁肃评价之高,他确实站在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来看问题。他力主的“借荆州”之策,不仅张昭、周瑜反对,后来,连孙权也认为这是他的失误之一,在他死后不久,便派吕蒙偷袭关羽,孙刘联盟正式破裂,后来,渐次为魏国各个击破。

孟良不露声色,说道:“子敬你继续说下去。”

“主公若志向为一方霸主,进而位至三公,这赵家人如何处置倒也没关系。但若主公志存高远,这一步一行都得仔细斟酌啊。”

孟良笑道:“子敬,你这点还真误会我了。我的大志就是你上述的两点,其他还真没想过。”

鲁肃正言道:“某有一言,主公斟酌之。如今汉室倾危,天下纷扰,群雄并起,早晚将会中原逐鹿。汉室不可复兴,天下不可卒平,主公岂志在一彭城相乎?主公天纵奇才,以一村童之力若干年间便闯下如此基业,现如今,铁军所向无敌,天下英才汇聚。若不早早确立目标,必将人心涣散、前功尽弃。况且,主公的两大志向又岂能是一彭城相、一徐州刺史所能完成的?”

孟良点头然其说,“依子敬的意思,又该当如何?”

“居徐杨之地,避中原是非,待天下大乱之时,定江东、占荆州,征蜀地,天下十三州半数入囊中,何愁霸业不成?”

孟良哈哈大笑,问道:“子敬投奔于我,为理想乎?为名利乎?”

鲁肃毫不掩饰自己:“我非圣人,单纯为理想我还达不到这境界;单为名利也不尽然,天下枭雄有王霸之气的太多,不一定非得到彭城吧?自然是两者皆而有之。主公,不可能人人都如你一样,仅仅是为报答万家庄的情谊便出世救民的。”

孟良正色,这点上自己确实欠考虑,希望人人摒弃私欲,只为理想而奋斗,这是不太可能的,特别是那些士大夫阶层。经过鲁肃这一番直白,孟良一下想通了这关节,长身而起,对着鲁肃鞠了一躬,说道:“谢子敬诤言,孟良受教了。”

子敬回礼,心理半晌郁闷不已:“我点破许多重大关节他不谢我,单为说了即为理想又为名利他便如此郑重,果然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孟良知道他的心思,如果自己不是来自未来,对天下的走势一清二楚,对鲁肃的观点、为人也是知之甚详,早就屡屡动容了。现在给他的却是神秘莫测的感觉,这样也好,这是上位者应有的姿态。

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子敬你师出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