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梁、周宁以及李惟民等人率领了一干亲兵护卫毫不客气地将袁崇焕等人拦在了大门之外,俱各是兵刃出鞘,手铳大张开击锤,一脸的杀气腾腾。
“尔等竟敢强闯大元帅的行辕,难道是想公然谋反不成?”史梁一脸杀气,语气森然地说道。
袁崇焕闻言微微打了个冷颤,发热的头脑一下清醒过来。适才全凭着一股血气上涌,忍不住带了诸将来硬闯大元帅的行署,无非是想给王锐制造点压力而已,目的是想见到他本人,却不是真的想要带领众人造反。
此刻听了史梁的话,他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的不冷静。仅凭这番不冷静举动,对方要给自己安个意图谋反的罪名可说是易如反掌,到时候恐怕自己浑身是嘴都辩解不清!
可眼下的形势已然骑虎难下,若是就这么退缩了,那锦州城怎么办?这仗又该如何打?难道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势就这样被一个无能的草包大帅给生生搅和了不成?
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大帅,就算是自己最终真被安上了谋反的罪名,也一定要逼着他出兵。自己丹心一片可向日月,只要此仗能胜,相信皇帝与朝中的重臣定能明辨是非忠奸!
想到这里,袁崇焕将牙一咬,自己先后退了几步,随即示意手下不可轻举妄动,绝不能与对方发生冲突。
待到双方的气氛稍缓,他才朝史梁抱拳一礼昂然说道:“史将军言重了,袁某岂敢有造反之意?只是由于军情紧急,所以着急想要面见大帅罢了。还劳史将军代为通禀一声。在下在此多谢了!”
史梁冷哼一声说道:“我早已经说过。大帅现下正在专心养病,谁也不能随意打扰。既然是军情紧急,尔等为何还不各回本位?若是因为而耽误了军情大事,尔等可吃罪得起么?”
袁崇焕闻言顿时气结,心说到底是谁在耽误军情大事?常言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仅看这史副将信口拈来颠倒黑白的本事。那位平虏大元帅恐怕是更差不了了。眼下尽是这些小人当道,当真是可悲可叹!
他刚想开口再辩,却忽然看到大门内一名亲兵头领打扮的人走了出来,却正是王谦。
王谦扫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大帅有令,宣袁大人晋见。其余人等可速速散去,各回本位坚守,以防贼虏有何异动!”
袁崇焕大喜。当下回身朝一干手下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可依令行事,随即跟在王谦地身后进了行辕。
他在关宁军中地威望甚高,一众手下也都齐心用命,因此见他有命,众将随即散去,只有满桂、祖大寿和尤世禄三人留了下来。
大堂之中,王锐一身儒装,显得分外英俊潇洒神采飞扬。哪里有半分病容?
袁崇焕见状双眉跳了一跳,但仍不动声色地上前插手施礼道:“闻听大帅身体有恙,下官特来探望,不知大帅可否好些了?”
王锐微笑着让座。命人上茶,然后才淡淡一笑说道:“有劳袁大人记挂了,实不相瞒,在下并没有生病,那只是对外的障眼法罢了,还望袁大人莫怪才是!”
袁崇焕见他如此坦白,倒是不由得微微一愣,当下顺口问道:“原来是这样,多谢大帅坦言相告!下官可否斗胆问上一句。大帅此举的真正用意又是为何?”
王锐悠然自得地品了口香茶。笑吟吟地说道:“这宁远城中想必亦有贼虏的细作,在下称病在身。袁大人今日又带人强闯大帅的行辕,这样主帅病重、将帅不和的消息传了出去,贼虏必会以为有机可趁,从而大举来攻。怎么样,本帅这等诱敌之计如何?”
袁崇焕闻言查点一口茶水直喷出来,心说你是真白痴还是假傻子呀?说你傻吧,你还能自作聪明地想到诱敌之计。说你不傻吧,想出来地所谓计策又是这等白痴!宁远城自从围城之日起就已戒严,寻常人等根本不能自由出入,即便是城中确有细作,但消息却如何传递出去?
他咳嗽了几声,面露嘲笑之色笑道:“大帅此计甚妙!只可惜宁远城早已经戒严,寻常人等绝无可能自由出入,消息又如何传递出去?倘若贼虏不知,又如何中得大帅的诱敌之计?”
王锐心中暗笑,表面上却故做愕然状,眨了眨眼睛说道:“全城戒严?传不出消息?……不,既然是细作,自然就有办法传递消息!比如说鸽子?”
袁崇焕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一点下官自然早已经想到,所以自从上任那天起,袁某就已经在宁远城发布了严令。除了官军以外,任何人绝不允许私养鸽鸟,否则以通敌罪论处!现在整个城内早都连鸟毛都找不到半根,细作又如何利用鸽子传递消息?”
王锐闻言心里暗赞了一声他果然考虑得周全,脸上却现出尴尬之色,随即故做不悦,一甩手说道:“那些细作的手段千变万化防不胜防,想来定有办法传递消息,总之贼虏定然会得知这一切,最终中计前来攻城罢了!”
袁崇焕见他强词夺理,不禁为之气结,但心里面只以为这是王锐自作聪明耍出的把戏,对他装病躲避不见的怒气却已经消了。
他暗暗深吸了口气,勉强耐着性子温言说道:“既是贼虏已然得知了消息,为何现在还不来攻城?难道我们就这么枯等下去不成?”王锐哈哈一笑说道:“袁大人硬闯本帅的行辕乃是刚刚发生的事情,消息怎能这么快就传递出去?但本帅相信经过了今日硬闯行辕的一场戏,贼虏必然很快就会中计,不出数日就会来大举攻城。眼下需要地是我等耐心地等待!”
袁崇焕闻言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当下冷哼了一声说道:“现下贼虏偷袭锦州,锦州城已危矣。恐怕不等贼虏来攻,锦州城就会失陷,到时候我等如何向皇上和朝廷交代?”
王锐不慌不忙地说道:“此事本帅也已得知,但锦州城墙高壁厚,又有赵总兵亲率3万人马镇守。怎么会轻易失陷?这必是贼虏的调虎离山之计,若我军上当贸然前去救援,则宁远城与援军两路俱危矣!”
袁崇焕嘿嘿冷笑道:“大帅都已看出贼虏之计,袁某又岂有不知之理?以下官愚见,我军正可将计就计,由大帅率龙虎卫假作去援锦州,袁某则率军留守宁远。待贼虏欲伏击大帅之时,龙虎卫正好趁势歼敌。然后立刻回兵宁远城下,对前来偷城的敌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如此一战可定,贼虏必将败退,不知大帅以为此计如何?”
凭心而论,若是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袁崇焕的这番将计就计也可说得是十分巧妙。但眼下弹药已严重不足,龙虎卫再单独出城诱敌来攻地话不免要冒太大的风险,未必能完成袁崇焕地那些假设。
战争又岂能容得有半点的偏差?只要其中的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最后的结局就会差之千里!况且王锐地心中早已经有了定计。所以此时自是不能同意袁崇焕的冒险计划。
在袁崇焕期待目光地注视下,王锐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袁大人的此计虽妙,但却太过冒险。眼下敌情不明。若是龙虎卫万一诱敌有失,则全局危矣!以本帅之意,贼虏无论耍什么花样,最后仍是要来攻取宁远,所以惟今之计还是坐等敌军来攻最为稳妥!”
袁崇焕闻言心中顿生鄙视之意,心想你不是指挥着龙虎卫已经两次大败了贼虏吗?皇上和朝野上下都为此欢欣鼓舞,并寄予了极大的希望,怎么现在却胆怯起来了?
他面露不屑地笑容,语含讥讽道:“大帅如果害怕。那龙虎卫就交由在下来率领诱敌好了。袁某敢担保必定不辱使命。大帅可亲自坐镇宁远,满桂与祖大寿二位总兵定会助大帅一臂之力!”
王锐闻言脸色倏地沉了下来。他心念着袁崇焕终究是一代名臣、名将,而且从适才的一番对话来看也确实是对皇帝和朝廷忠心,想打赢这一场仗,只不过其为人有些心胸不阔,本位主意和嫉妒心严重罢了,所以一直有所忍让。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便可,不愿意与其撕破了脸皮。
可是这厮却不知进退好歹,真的将自己地所有表演都当作了是无能,并且如此无礼大胆。这使得王锐忍不住心中地怒气勃发,心说你既然如此蹬鼻子上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