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文华殿里除了王锐、过百龄和几个奉命来侍侯茶水听候差遣的小太监外就再无他人,空荡荡的大殿上就摆了一张紫檀棋桌与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的正是王锐当日在客氏那里看过的那副珍奇棋具。
这副棋具的主人眼下正在咸安宫中期待地等着棋局的开始,小皇帝竟然也在这里陪着她,而将一干文武百官扔在了太和殿交由信王坐镇,老魏自然亦与这二人凑在了一处。
王锐自从踏进文华殿的那一刻,就已经将其余的东西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眼中只有过百龄一人,脑海中所想的也只剩下了即将开始的棋局,熊熊的斗志可说是在瞬间就迸发出来燃烧了全身。
这恐怕也是最明智之举了,对上过百龄这等如高山仰止般的存在,如果一开始不将自己斗志点燃的话,那只怕是越到后来就越无法再提起斗志了。
过百龄却仍是那副不温不火莫测高深的表情,从他的脸上绝看不出任何异状,倒颇有几分一派宗师的风范。
别看他是当今棋坛的第一人和前辈宗师,但却只是一介布衣而已,还要先给身份尊贵的王锐见礼。
王锐虽说殚精竭虑地想要赢下这盘棋,但那也只是为了在这场严酷的斗争中挫败老魏的阴谋求存下去而已。他其实从心底下对自己的这位偶像颇为敬重,因此也恭敬地还了一礼。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注定无法逃避的生死对局,所以二人也不多言,当下在桌旁各自落座。
一个小太监打开棋盒,按照座子的规矩在棋盘的四角星位上交叉摆好了黑白子。然后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王锐和过百龄,意在看二人是否需要猜先。
尽管这盘棋可说得上是生死对决,但过百龄身为棋坛宗师级地人物,在身份上又无法与对手相提并论。因此他朝王锐微微点头,示意其执白棋先行。
王锐淡淡一笑,并没有伸手去拿白子,而是突然朝过百龄说道:“今日有缘与过师手谈一局,实乃在下之幸。锐有一惑,但不知过师可否为我解之?”
过百龄微微一怔,随即点头说道:“不敢。侯爷有何话请但说无妨,百龄洗耳恭听!”
王锐笑吟吟地说道:“锐想请问过师,究竟何为棋道?”
这问题看似简单,真要回答起来那就复杂了。围棋博大精神。其道千百万化,可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直到今天,人们仍在不断给出新的解释。
过百龄作为一代宗师,毕生也都在探索棋道的精髓真意。因此他只沉吟了片刻。随即微皱眉头说道:“以百龄之见,围棋之道不可只重棋艺,必须艺、品、理、规、礼,五者兼备缺一不可,斯谓棋道也!艺乃熟能生巧之功夫。品乃人品之化境。若只有高超之艺而无无上之品,亦不能称其为道矣!但不知侯爷以为如何?”
他这几天闭门精研了王锐与林符卿的那盘棋谱,越看越觉得这个号称仙道传人的威武侯不简单,绝不像是谣言中所说的欺世盗名之辈。
这个年轻人行棋中的新意每每都能令自己击节赞叹,有好几次都竟似有茅塞顿开之感,难道这就是出自于仙道所传么?
要知道棋力到了他眼下这个地步,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话已是极难。可是自从看了王锐的棋后,过百龄大受启发,竟似隐隐有再次突破之意。
过百龄大喜,因此早就收起了先前的一点小觑之心。已然将王锐当作了可以与自己对等地对手,适才的一番回答也说得格外客气,倒是真心地想听一听对方所见。
王锐闻言暗暗欣喜,心说古人果然是比较“拽”,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也非得钻牛角尖将其复杂化不可。不过这正合我意,那就让本少爷也来拽上一拽。想办法将你绕进去再说!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笑道:“呵呵,过师虽言之有理。但以锐看来。棋道之妙还在于穷则禁、禁则变、变则通、通则终!不知过师以为可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