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锐闻言将面色一沉冷笑道:“哼,你既不懂练兵之法,又凭何置疑本侯的练兵之道?分明是因为吃不得这点苦累而找的借口!需知为军者之天职即是服从上令,若人人都因为一己之喜好而怀疑、违抗上令,那为将者还如何统军、治军?所将之军又会成何模样?你违抗将令、鼓惑众军在先,却仍巧言令色不知悔改,可曾将本侯放在眼里?可曾将军律放在眼里?难道真的不怕军法无情吗?”
魏清国哆嗦了一下,但随即硬挺着说道:“将军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只不过末将乃是魏公族人,亦是由魏公一手提拔,就算违犯了军律,也要由魏公来责罚,恐怕还轮不到侯爷来处置!侯爷若是越俎代庖,难道就不怕魏公不快吗?”
他这已近乎是裸的威胁,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子就是违抗军令了,但老子是魏公公的人,你敢拿老子怎么着?
如果是换了别人,还真就很可能被他的威胁所吓住。以今日魏九千岁的权势,又有谁敢去捋他的虎须?(当然,魏公公实际上不可能有须的!)
但王锐闻言却只是暗暗一笑,心说我连肃宁伯魏良卿都得罪过,还怕你个小小的把总不成?老子想收拾的正是你这种刺头,如果今天被你吓住,那我这个龙骧卫的大将军就干脆回家种地抱孩子也罢!
他淡淡地一笑,没有理会魏清国,而是转向史梁问道:“史参将,违抗军令者依律该当如何处置?”
史梁见王锐只寥寥数语就将魏清国逼得理屈词穷,不由得对他更加佩服。此刻听到王锐突然发问,他略一犹豫才插手施礼道:“回将军的话,违抗军令者……依我大明军律当斩!”
王锐面色倏地一沉,将手一挥冷冷道:“既是如此,来人!魏清国违抗军令鼓惑众军,依军律当斩!着即拉下去斩首,速速报来!”
王谦等人高声应诺,如捉鸡般拎起魏清国就往外走。
魏清国没想到王锐竟真的敢不买魏公公的账,不由被他的话吓得脸色猛地变得刷白,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
直到被王谦等人提起来向外走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拼命挣扎着叫道:“我是魏公的族人,你一个小小的侯爷竟敢动他老人家的人,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还不快快放了我,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王锐冷笑一声道:“笑话!我且问你,这龙骧卫是皇上的亲军还是魏公的亲军?你是不是龙骧卫把总官?本侯忝为龙骧卫大将军,难道连处置违犯军令的属下的权力都没有不成?眼下信王殿下就在此,如你这般所说,将置皇上于何地?置魏公于何地?即便是魏公在此,他老人家也必治你大逆不道之言的罪!”
魏清国闻言面如土色,再也说不出话来,变得如一滩泥般任由王谦等人向外架去。
史梁见状知道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急忙上前两步插手施礼道:“大将军且慢,这魏清国虽说违抗军令身犯死罪,但念其乃是初犯,而且平素操行尚好,可否请将军免其一死,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其实根本不在乎魏清国这等废物的生死,但依照常例还是要开口替其求情。暂且抛开魏九千岁这一顾忌不论,他身为参将也要为属下求情,否则岂不是会令他人心冷?
同样的道理,其他的千总、把总也都跟在史梁后面跪倒在地,齐声恳求大将军免去魏清国的死罪。
这完全跟顾忌魏九千岁和魏清国的人缘没有关系,因为谁都不敢说自己会不会也有这一天的时候,有谁会愿意看到自己就要被推出去问斩时其余的同僚都在袖手旁观?
王锐的脸如寒冰,将手一挥道:“众将请起,此事与尔等无关!今日若此等害群之马不除,往后谁人还肯听本侯的将令?又如何将我龙骧卫练成劲锐之师?”
史梁久在军中,心知王锐此番意在立威,必然要做足一番模样,所以一边再次求情,一边回过头来朝魏清国猛使眼色。
魏清国虽是草包一个,但面临生死关头也猛然开了窍,拼命从王谦等人的手里挣脱出来,连滚带爬地扑道台前哭道:“大将军饶命!小人不会说话,这张嘴乃是婊子托生的,就是他娘的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跟小人一般见识,就开恩饶了小人吧!可怜小人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嗷嗷……嗷嗷叫的小崽子,我如果一死,可就是要了全家人的命呀!”
他先前飞扬跋扈的神态早已不知抛到了哪里,此刻就如同一个泼皮般哭嚎着撒泼放赖,让人又是可气又是好笑。王锐看得一阵恶心,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一旁的信王此时开口笑道:“王少师,今日是你大将军走马上任头一天练军的好日子,若是放炮杀人未免不美!这厮虽然违抗军令身犯死罪,但念其已知悔改,就看在小王的面子上饶这杀才一死如何?”
王锐暗赞这信王当真是聪明伶俐,此时出言求情可谓是恰到好处。他原本就没打算真的斩了魏清国,只是要狠挫一挫这帮兵痞的锐气,所以早就吩咐了王谦等人如果自己要杀人时一定要见机行事,否则以魏清国的那身稀松功夫又怎么可能挣脱王谦的掌握?
眼下见信王已经开口,王锐心知已到火候,当下趁好就收,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信王殿下与众将求情,本侯定然不会饶过你这厮!但死罪虽免活罪难饶,来人,将魏清国拉下去鞭责八十!夺去其把总之职,暂留杂役营听用!”
魏清国此刻再也顾不得别的,只知道能保住小命比什么都好,急忙拜伏于地千恩万谢。
只可惜他刚说得两句就被王谦等人上来提小鸡般拎了下去,三两下扒去了上衣,就绑在校场边的刑桩之上结结实实地抽了八十鞭子,只抽到一半时人依然晕了过去。
他的惨嚎声令众军无不心惊肉跳,当下再无人敢有半点懈怠,只有接着咬牙硬挺。直到午时三刻,王锐才终于下令暂且解散回营休息。他自己却没有半点休息的意思,马上又将史梁、梁俊以及三名千总召入到帅帐中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