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把眼前的程辉和“拳王”两个字联系起来。</p>
沧桑的面容,浮肿的眼泡,卑微的笑容,伛偻的腰,隆起的啤酒肚……</p>
说他是卖鱼丸粉的小贩还差不多,拳王?</p>
但他真的是拳王——二十多年前的拳王。</p>
“阿豪!哈哈!哇,今天你帅呆了!恭喜你出师,我早知道你小子一定行的,哈哈!”太岁见苏乙来了,很高兴地迎了过来,给苏乙一个熊抱。</p>
“我怎么听说某些人不看好我,”苏乙似笑非笑,“一赔四哦。”</p>
“老黄历啦!”太岁一挥手,“再说了,我不这么开盘,怎么赚这么多,对不对?我这次能小发一笔,全托你的福,所以今晚请你吃饭啦!”</p>
“没诚意,明知道我不能随便吃饭,要不折现吧?”</p>
两人开着玩笑,到了桌子跟前。</p>
程辉站在桌边憨厚地笑着。</p>
“来,我给你介绍。”太岁指着程辉,“贱辉,两届金腰带得主,年轻的时候很厉害的!”</p>
“辉哥。”苏乙打招呼。</p>
“哇,你叫我太岁叔,叫他辉哥,我看起来比他老很多吗?”太岁不满道。</p>
“难道不是吗?”苏乙反问。</p>
“他比我大两岁!”太岁瞪眼,伸出两根指头。</p>
“那怎么看起来你比辉哥大二十岁似的?”苏乙一本正经地疑惑道。</p>
“靠!”太岁郁闷到要死。</p>
“叫我阿辉,贱辉都可以。”程辉笑呵呵向苏乙伸手,下意识点头哈腰,“你就是阿豪吧?刚才太岁一直在夸你,他说你很厉害,也很上进,是他见过最优秀的年轻人。”</p>
“那你上当了。”苏乙笑道,“我们俱乐部的每个人他都这么夸过。”</p>
“呐,小子,不要诽谤我啊!”太岁警告道。</p>
三人笑闹一番,关系很快拉近。</p>
“吃点吧?就是为了等你训练完,我们才吃这么玩,点这么多的。”太岁劝道,“还给你要了两瓶啤酒。没事的,你现在都出师了,偶尔放纵一下无所谓啊,有张有弛,才能长久。”</p>
苏乙笑眯眯把递来的啤酒推开:“算了,放纵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我喝水就行,太岁叔。”</p>
一边的程辉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随即眼神似乎变得黯然了一些。</p>
“没那么夸张吧?”太岁依旧劝道,“偶尔一次没影响的……”</p>
“哎哎哎,算了!”程辉拍拍太岁的肩膀,“能自律是好事情,我当年要是能自律,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很多事情,都是从这种小小的放纵开始的,不要毁了人家的前程。”</p>
太岁沉默下来,有些讪讪。</p>
苏乙笑道:“也没这么严重,我只是不想对不起我那么辛苦训练。我喝水好了,只要感情有,杯里都是酒。”</p>
“你说什么是什么咯?”太岁笑着举杯,“来来来,一起碰一个。”</p>
氛围开始热络起来。</p>
太岁说今天除了庆祝苏乙出师,还是为了给程辉接风。</p>
他说程辉来濠江是想换个环境换种活法,其实苏乙知道,程辉欠了二十万高利贷,是来躲债的。</p>
他表现出关心,问了程辉的住处,得知太岁给程辉找了另一个木板间住所。</p>
这样的话,程辉和梁佩丹母女的缘分算是彻底没了,没有这对母女的参与,这位老拳王还会像以前那样,重拾起对生活的热情和勇气吗?</p>
苏乙不知道,他也不想为了“补救”而做什么。</p>
环境的确能够造成人的改变,但一个人真正的改变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完全起源于外界的刺激。</p>
心如死灰,再怎么刺激也是没用的。</p>
苏乙不喝酒,不吃东西,其实一定程度上也扫了另外两人的兴致。</p>
太岁和程辉加快战斗,很快结束了这场饭局。</p>
到了这时候,太岁才说出请苏乙来的真正目的。</p>
“阿豪,我想请你帮个小忙。”太岁小心翼翼笑道,“是这样,我白天已经找过洛哥,让贱辉到咱们俱乐部上班了。贱辉是曾经两届拳王,这个名头还是挺有用的,洛哥一听就答应了。不过,他的意思是,让贱辉顶阿强的班。”</p>
“阿强?”苏乙想了想,“你之前那个搭档?”</p>
“对呀!”太岁一拍手掌,“贱辉怎么说也拿过金腰带,要是现在来教健身操打扫卫生,岂不是大材小用?我是瘸子我无所谓,但他太亏了……”</p>
“唉,其实也没事的,做什么无所谓……”程辉看起来有些窘迫的样子,他似乎很不习惯这样求助人。</p>
“什么无所谓啊?”太岁瞪眼,“这不光是面子的问题,喂,钱啊!教健身操转正以后也最多拿一万,但如果阿豪给洛哥说一声,让你做助教,每个月两万啊大哥!这是什么概念?你想不到吗?”</p>
程辉心中一动,依然有些不好意思,边挠头边看向苏乙:“这……会不会太为难阿豪?”</p>
“说说咯,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总是要试试。”太岁看向苏乙,“阿豪,洛哥那么看重你,你的话他应该会听的,帮帮贱辉吧,就当给我面子咯。”</p>
苏乙笑了笑,微微沉吟。</p>
其实以原身和太岁的关系,太岁提出这件事也并不算突兀。以前杨子豪做陪练被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是太岁每晚用药酒给他擦身体。他没钱吃饭,是太岁在接济他。</p>
现在他也算是发迹了,太岁让他帮这样一个小忙,他怎么可能拒绝?</p>
更何况,程辉啊!</p>
苏乙可是很清楚,程辉的擂台经验太丰富了,他多少年没练过拳了,但即使这样,依然能依靠经验轻松打败洛哥。</p>
后来发狠训练了一段时间,更是在MMA大赛里大放异彩,连赢三场,猛地不可收拾。</p>
作为拳手程辉很猛,但作为教练,程辉更出色。</p>
在还剩下两个多月就要比赛的情况下,程辉愣是把毫无经验的另一位主角林思齐,培养成了一个合格的拳手,让他在擂台上打赢了一个擂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