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下了望楼车,扶苏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下了望楼车的时候,李成的马已经到了跟前。就见李成翻身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气喘吁吁的从怀中取出了一副白绢,“平侯有六百里急件,请上将军过目。”
许是这一路赶的太过匆忙,以至于李成连手都抬不起来。蒙恬急忙过去搀扶住了李成,从他手中接过了白绢,“刘军侯……他们还活着吗?”
“军侯尚在,不过我们在朐衍,发现了匈奴人不寻常的举动。”
早有亲兵过来,从蒙恬手中接过李成。蒙恬展开了白绢,扶苏手持火把,来到了他的身旁。
就着那火光,蒙恬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召平地急件。
许久之后,他忍不住一声长叹,“若非老罴,险些误了大事……传令官,立刻传我命令,各部人马不得休整,立刻出发,追击头曼。谁第一个追上头曼残部,当进爵一级,能拖住头曼的脚步一日者,进爵两级。各部兵马从现在开始,人不卸甲,马不离鞍,给我追击,追击!”
扶苏不由得诧异的看了蒙恬一眼,“上将军,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蒙恬深吸一口气,把白绢交给了扶苏,“那头老罴在峻极岭发现,头曼的儿子准备撤离河南地,并且把女人孩子全都带往河北。他这是要保住匈奴人的元气,以期他日卷土重来。老罴已经率兵偷袭朐衍……拖住冒顿的兵马,同时关门打狗,将头曼阻隔在朐衍以东,试图全歼胡蛮。
平侯已经骑兵,向临河渡口进发,准备断了匈奴人的退路。
不过,那老罴说,他可以打下朐衍,但至多能拖住胡蛮子一日。如果头曼残部抵达,他怕是连一日都顶不住。老罴营如今只余一千多人,冒顿和头曼两下夹击,他定然会全军覆没。
大公子,看起来我们是不能休整了。
我当连夜领骑军追击。你率领中军随后跟进……
沿途不得休息,凡阻我大军行动者,你可酌情处理。不需向我禀报。李成,你且下去休息吧。”
蒙恬解释着,扶苏也看完了白绢上地内容。
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将军,看起来这老罴端的是让人头疼。你的部署,全因他而改变……不过他这个消息地确是很重要。如果一俟那胡蛮退到了河北,我们再要攻击,可就难了。”
的确。过了河北,就是万里草原。
匈奴人是游牧民族,到了草原之后,再想要攻击,就不那么容易了;而秦军到时候则要面对着孤军深入的麻烦。且不说河北之地尚有月氏等国,单只这粮道辎重,就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所以,必须要把匈奴解决在河南地,也只能解决在河南地。
扶苏突然对蒙恬口中地那头老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头老罴,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蒙蒙亮。
扶苏心里的那个了不得地人物。此刻正头疼无比。
在昭王城大决战开始的时刻,刘阚对朐衍,也发动了一场偷袭。吕释之带领这百余名秦兵,在屠屠的陪同下,悄然的潜伏在了朐衍城内。天黑之后,吕释之接到了刘阚地信号,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朐衍城门口的卫兵,然后打开城门,放刘阚等人进入城中。
一千多名老秦军,夹带着富平惨败地恨意。杀入朐衍城中。
留守在朐衍的匈奴人,根本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一支秦军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城中。
一边是仓促应战,一边却是计划完善。
双方甫一交锋。匈奴人就立刻溃败。黑夜之中,他们也弄不清楚他们面对地究竟有多少秦军。
灌婴、任敖、樊哙、刘阚四人各领一支人马,杀入城中之后,展开了一场极为血腥的屠杀。
怀着为那些富平人报仇的信念,秦军悍不畏死,凶猛无比。
朐衍守将苏勒醉醺醺的率领亲兵出来抵抗,却被任敖一箭射杀。于是乎,朐衍群龙无首。匈奴人狼狈而逃。刘阚等人几乎是兵不刃血的占领了朐衍。可是他却发现,这朐衍城中的情况。其实挺复杂。
城里还有一万多准备被转移到临河渡口的女人和孩子。
居然依持着一处营寨,抵挡住了刘阚等人的攻击。这匈奴人,是一个马上的民族。即便是女人和孩子,也能拿得起刀枪,拉得开弓箭。当然了,这并不是让刘阚头疼的原因。如果真地打起来,营寨里的女人和孩子,根本不是刘阚等人的对手。她们连兵器都不全,刘阚要是下了狠心,拿下这营寨也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问题就出在,刘阚还真就下不得狠心。
“军侯,打吧!”
灌婴苦笑道:“那是一群母狼和小狼崽子。但凡你有半点心慈手软,必然会面临万劫不复之况。”
“是啊,咱们打吧!”蒙疾咬牙切齿道:“军侯难道忘记了,秀军侯是怎么死得吗?还有富平地那些百姓……匈奴人杀起我们的时候,可不见半分心慈手软,咱们又何必在意她们呢?”
刘阚何尝不知道,不解决这营寨中的女人和孩子的话,一俟匈奴人反扑,他就要面临内忧外患的窘境。没错,匈奴人杀中原人的时候,从不会在意什么女人和孩子。但是让刘阚这么做,他还真的就下不了这个狠心。可是,不尽快解决这个问题,那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
怎么办?
陈道子……不,应该称呼他做陈平,这时候突然开
“军侯,这些女人,怕是有首领!”
峻极岭地一番交谈之后,陈平终于承认了自己地身份。不过他也反问刘阚,为何知道他的名字?
对于陈平地这个问题,刘阚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成告诉他,我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人,我知道你陈平很厉害,所以想要拉拢你一下。
对于此,刘阚只能含糊其辞的解释道:“冥冥之中,自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我幼年时曾有一位好友,也叫陈平,非常的厉害。可是后来那个陈平和我分开了,多年以来,我一直很想念。故而你兄长告诉我,你也叫陈平的时候,我深感亲切。而且我有一种直觉,你就是陈平。”
这种回答,放在后世的话,谁也不会相信。
可是在这个敬天地,信鬼神的时代,这样的说辞,总是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存在。
陈平还真的就接受了刘阚的解释。
他告诉刘阚,当初他兄长在他面前提起刘阚的时候,大加赞赏,说刘阚将来一定能成就大事。
于是,陈平就生出了好奇之心,想要来看看这个被他兄长称赞的人,究竟有甚本事。
他没有使用大名,而是以陈道子的身份,来到了刘阚的身边。几年来,他一直在默默的观察刘阚,甚至在几次大事发生的时候,他也都参与其中,想要弄清楚刘阚,心中的真实想法。
从刘阚自宋子城回转沛县,而后杀雍齿,大闹沛县开始,陈道子渐渐的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刘阚在害怕!
他的心狠手辣,他拼命的向上爬,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他内心中的那种不安。
为什么不安?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陈道子越来越好奇,于是在刘阚到了楼仓之后,也一路随行过来。如今,天下太平,虽说不上国富民安,甚至偶尔还会有事情发生。但总体而言,还真的就没有什么值得刘阚恐惧的事情。
刘阚坐拥楼仓,手下人才济济,家中良田万顷。
可以说是生活无虞,官路亨通。老婆孩子也有了,事业也有了,他又在害怕什么?
或者说,刘阚看到了一些,他陈平现在还没有看出来的事情?如果是这样,刘阚还真不简单。
陈平没有再询问刘阚。他知道,当刘阚能和他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刘阚闻听陈平的话语之后,眉头微微一蹙。他登上了战车,向那营寨看去。只见营寨的中央,有一座很华丽的牛皮大帐。心里一动,他转身向吕释之询问:“小猪,这营寨是谁的?”
吕释之想了想,“我听人说过,这营寨原本是冒顿的驻地。不过冒顿如今在临河,不在朐衍。”
冒顿的驻地?
那就很有意思了……
“可听说过,冒顿有什么人亲人,留在朐衍?”
吕释之挠着头,似乎很苦恼。好半天,他轻轻一拍额头,“我想起来了,好像冒顿的阏氏,并没有随他一同前往临河……一定是她,那个冒顿的阏氏,好像是叫做,叫做呼衍珠,就是呼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