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烈火凤凰 第六十节(1 / 2)

中华异史 呱呱叫 8911 字 2019-09-29

 一万斤火药的爆炸威力还是很强的,瓮城的砖头碎块到处乱飞,最远的居然飞到了百丈之外。在爆炸中,有不少勤王军的兵丁也被碎石砸伤,但最终他们还是靠着快速的进攻,占领了三山门及其三道瓮城,并在那里稍事休息,等待后续部队。

由于三山门是水城门,靠近秦淮河河道,城墙离河道很近,因此当左梦庚的军队被赶下三山门后,他们只能远离城墙,退到秦淮河的另一侧,等候援军抵达。

秦淮河两岸本是南京城内商业最繁华的地段,这里商贾云集,客栈、商铺、酒楼沿河林立,在秦淮河上行船,就象是穿梭在水乡一样,放眼望去,两岸皆是让人目不暇接的牌楼、瓦肆。

但自从南京战起后,秦淮河上就立刻变得异常萧条,而且很快就成了没人居住的地区,居民纷纷搬到城中心一带,以躲避可能的炮火。不过,这里毕竟不是勤王军攻击的主要地段,所以当人们看到这里没有遭多少炮火袭击后,有些胆大的居民又陆续搬了回来,只不过他们仍是将大包小包准备妥当,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看来人们的准备是正确的,今晚的战斗一开始,这里的居民就开始逃难了,他们纷纷扶老携幼,拖家带口的跑向南京城的皇宫一带,因为在他们看来,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起码看起来是。

逃难的百姓与从三山门一带退下来的溃兵搀杂在一起,使得这里顿时变得混乱不堪。溃兵们刚刚从敌军的刀口下逃出生天,现在遇上了手无寸铁的百姓,就又故态复萌,好象是狼遇上了羊般,一个个龇牙咧嘴,向着毫无反抗之力,甚至是毫无反抗之心的猎物扑去,你争我夺,丑态百出。

百姓们除了哀求兵丁们少拿一点儿之外,还能干什么呢?百姓那可怜巴巴的哀求声显然助长了乱兵们的嚣张气焰,他们抢完财物又开始抢人,凡是有一点姿色的女人都成了他们的目标,稍微的反抗或拒绝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秦淮河两岸立时淹没在一片哀鸿声中,只有那流淌了不知多少年的秦淮河仍旧是一片平静,沉默的注视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一名左梦庚的兵丁掀翻一个背着包袱的人,他扑上去,双手摸向那人胸前。“哈哈!是个娘们儿!”兵丁兴高采烈的将女人提了起来,左手抓住女人的头发,右手捏着女人的脸蛋,将其扳向一侧,就着不远处的几只乱摇乱晃的火把,仔细的看那女人的脸。

很显然,他对这个“猎物”很满意,他一把将女人整个抓起来,扛在肩上。那女人又喊又叫,又踢又抓,但在被他狠狠打了两拳后,就用嚎哭代替了无力的反抗。兵丁满意的扛着女人,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听见不远处的秦淮河里发出一阵划水的声音,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看见几只装满了人的木船正向这边划过来。

兵丁发一声喊:“弟兄们,又有好东西了!”

话未落音,“砰”的一声脆响,一颗子弹破空而来,击穿了兵丁的腹部。

“啊——”的一声惨叫,那兵丁捂着肚子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他已无力再抓着那女人,只能由她逃跑。兵丁虽然疼得在地上打滚儿,但他的耳朵里还是能听见接二连三传来的枪声,紧接着四周就黑了下来,因为那些本来就不多的火把全熄灭了。

陈子豪蹲在第一艘船上,指挥着手下向那些打火把的兵丁和离岸最近的兵丁开枪,片刻之后,那些火把纷纷掉在地上,再被人一踩,就全部熄灭了。

那些正在疯狂抢劫的兵丁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给弄懵了,他们早就是惊弓之鸟了,再被这么一吓,顿时斗智全无,有人高声喊道:“不好了!敌人从河上杀过来了!大伙儿快跑啊!”数千名溃兵在这种声音的“激励”下,立刻如同炸了圈的羊,在黑暗中你退我挤的顺着大路向城中心跑去。

陈子豪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他一屁股坐在船板上,抬起右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刚才的那一声巨响本已把他吓了一跳,再遇上这么一群溃兵正好挡在河边,更是让他心惊胆颤,毕竟那些兵有数千人,而自己的人总共才五六十个,还要掩护这些官员和他们的家眷,若是那些兵一起涌上来,朝船上放箭开枪,那可真是完了。

陈子豪将手枪重新装上子弹,不觉又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本来用火药船将瓮城炸开是他在信里出的主意,但他也没有料到勤王军居然会用这么多火药来炸城,那巨大的爆炸声不仅将他吓了一跳,而且船上的所有人都被吓住了,甚至有几名官员被吓得掉进了河里,若非后面的船将他们救上来,恐怕他们就喂鱼了。

陈子豪的一名手下凑过来,说道:“香主,快到瓮城边了,该挂灯笼了吧?”

陈子豪抬起头,望着那越来越近的第三道瓮城。由于第二道瓮城的废墟堵住了秦淮河,使得火药船不可能再靠近第三道瓮城,因此第三道瓮城完整无缺的仍旧屹立在那里。不过,陈子豪还是可以确定第三道瓮城也被攻克,因为他在那瓮城的城墙上看到了三盏绿色的灯笼。

陈子豪转头命令那名手下:“挂灯笼!将船靠向左岸,准备上岸!”

两绿一红三个灯笼很快出现在了第一艘船的船头上,而那瓮城上随后又升起了三盏灯笼,不过却是白色的。

船身“砰”的一声靠上了岸,陈子豪吩咐道:“大伙儿快下船,那瓮城上是我们的人,他们已经看到我们了,大伙儿直接从这里上城墙!”

左梦庚闻报三山门已失,顿时六神无主,他原本准备让潞王与勤王军互相拼个你死我活再出手从中渔利的,但万万没有想到勤王军居然这么快就轻易攻下了三山门,这样一来,他的计划就全部被打乱了。他在中军大帐里走来走去,心中不停的想着应变之策。

向井望着左梦庚,说道:“将军不必心烦,现在你派去的援军已经出发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抵达那里,只要能将叛军困在三山门附近,那么就可以从容重新布置防御,利用南京城房屋多的特点与叛军展开巷战,尽量拖延时间,实在不行,就向叛军投降。”

左梦庚停下脚步,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向井,说道:“你怎么还不着急?是不是此事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与你无关?若你想耍滑头,我第一个杀了你!”他走上几步,面如冷霜的盯着向井的脸。

向井站起来,向着左梦庚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将军误会了!我是真心希望将军能够早日获胜的,但毕竟那只是希望,我更希望将军能看的远一点,不要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

左梦庚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说道:“现在叛军已经拿下三山门,那么他们拿下整个南京岂不是易如反掌?那样的话,我即使现在投降了,恐怕也会被他们猜疑,那我还有什么可能成功?”

向井道:“所以将军一定要派人与三山门的叛军对峙,以便赢得时间将守卫各城门的部队集中起来,重点防御一个地区,比如说只守城北,或者只守城西。这样一来,叛军就可以入城,让他们直接与潞王的人马交战,而将军却可以从中渔利。”

左梦庚道:“可这样一来,如果叛军先打我怎么办?”

向井嘿嘿冷笑几声,道:“将军千万不要忘了,那潞王手里还有个叛军最希望得到的人质呢!”

南京城,皇宫,武英殿。

潞王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的望着站在殿下的群臣,他冷冷的说道:“诸位爱卿可能已经得到消息了吧?刚刚高起潜派人来向朕禀报,说那城外的叛军已然从三山门入城,而且城外的大军正从秦淮河乘着船继续涌向三山门一带。如今局势越来越坏,朕也是越来越伤心,朕伤心的是,在这种时候,居然没有一个臣子能为朕分忧,朕更伤心的是,那些明明已经归顺于朕的人见形势不妙,便又心生不臣之心,竟敢置朕的圣旨于不顾,不来觐见朕!”说到这里,潞王猛的一拍面前的龙案,呵斥道:“殿前武士!将那些首鼠两端的家伙给朕带上来!”

数十名禁军押着近百名身穿官服的官员走了进来,并呵令他们跪倒,那并不算太大的武英殿顿时被挤得满满的,而那些官员则个个面如死灰,更有十几个居然哭了起来,将这庄严肃穆的武英殿渲染上一层悲凉的气氛。

潞王又猛拍了一下面前的龙案,将那上面摆着的龙笔都震到了地上,他咆哮道:“怎么?朕难道还冤枉了你们?哭,你们看看你们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他用手指着后排六个哭得最凶的官员,说道:“殿前武士,将那几个还在哭的家伙给朕拖出去斩了!谁再哭就斩谁!”

那六名官员被凶神恶煞般的禁军士兵拖了出去,剩下的官员们立刻停止了哭泣,全都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盯着地面。

潞王向站在身边的高起潜使了个眼色,高起潜点头示意,随后走上几步,高声道:“皇上有旨!众臣跪接圣旨!朕令倪光兴为天下兵马总制大将军,由其总领朕之亲军,连夜准备突围事宜。另,朕已然决定,明日卯时登基,众臣今日不许离开,留在宫城之中,以便筹备登基大典,明日卯时一到,众臣齐集武英殿外,若点卯不到,全家问斩!钦此!”

看着底下众臣有气无力的喊着:“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潞王有些怅然若失,他无力的挥了挥手,说道:“朕现在乏了,朝议到此结束。众爱卿退下,由高起潜领办筹备之事。”

潞王懒洋洋的站了起来,在几名小太监的扶持下,向后宫走去,连看也不看底下众人一眼。

穿过长长的走廊,潞王正想回寝宫,却遇上了一队提着宫灯的宫女。那队宫女停了下来,并跪下,齐声喊道:“奴婢参见万岁。”这时,从那群宫女身后又走出一名少女,在走廊那柔和的宫灯下,只见那少女明眸皓齿,粉面如桃花,黛眉似弯月,活脱脱一个人间仙子。

那少女走到潞王面前,盈盈一拜,道:“婷儿参见父王!”

潞王道:“快快平身!”他爱怜的拉着少女的手,心情忽然好了不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宫里好好呆着,到处乱跑成何体统?”说到这里,他明显加强了语气,两只眼睛瞪着少女。

少女道:“父王,外面的炮声好响,婷儿睡不着,所以就到佛堂去上香,一来求佛祖保佑父王身体安康,二来求佛祖保佑城内百姓能平安度过战乱。”

潞王暗暗叹了一口气,不觉又想起了自己那早逝的爱妃。这个少女是潞王最小的一个女儿,为他的一个最受宠爱的侧妃所出,因为那妃子在此女不足岁时就因事而逝,所以潞王就对此女格外的疼爱,当此女长大后,由于其相貌与其母极为相似,以至于潞王更将全部爱心灌注在此女身上。

潞王望着女儿的俏脸,说道:“婷儿心肠最软,真象你那过世的母亲。”

听到潞王提起母亲,少女的眼圈红了起来,她说道:“父王不必自责,母亲早逝,那是她福缘浅,无福与父王长相厮守,她在冥冥中一定不会怨父王的。”

潞王突然有些激动,他望着远处的一株老树,狠狠的说道:“你母亲之所以会死,全是因为那崇祯!若非是他派来监视我的东厂密探半夜偷窥,你母亲怎会受到惊吓?没有受到惊吓,她又怎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