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班公湖(2 / 2)

一措再措 幻境秋 0 字 2020-11-06

秋澄看得心旷神怡,陈然却不喜欢这样的天气。按说现在的时节不该如此,偏偏每天都是浓云密布,偶尔到了晚上还会释放下水汽——下雪,反正就是看不到夜晚的晴空。

湖面上浮游着很多水鸟。在陈然的介绍下,秋澄已经勉强可以分辨出其中的斑头雁、赤麻鸭和棕头鸥。头顶有两道斑马纹,身上灰灰的,略大一些的是斑头雁。经常紧挨着它的,绿嘴白头,赤黄色的羽毛夹杂着白色的绒毛,有点像鸳鸯的是赤麻鸭。脑袋上一撮棕色的羽毛,全身白色,尾巴带黑,看起来不像好鸟的是棕头鸥。至于叫声,都是杂在一起,像鸭子一样“嘎嘎”乱叫,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听说西藏还有黑颈鹤,陈然在班戈的时候看到过,不过这一路的水塘没有看到一只,让秋澄有些遗憾。这次陈然倒有自知之明,没再像藏羚羊一样许诺一定可以看到。

另外一种到处都可见的是雪雀,成群结队地落在草地上,叽叽喳喳找着食物,浑然没有高原缺氧的样子。其实,陈然也不大确定这个就是雪雀,毕竟高原上麻雀类的鸟还是有不少品种,长相也都大同小异,百度搜索都给不来准确的结果。

沿着湖水,旁边是一排的小木屋,在旅游季的时候可以住宿,夜枕波涛、日赏湖山。

可惜,他们来的早了一点儿,现在还没有开始营业,整片地方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简单的陈设,两张不宽的木质单人床,裸露着床板,没有铺任何被褥。

秋澄就站在水边的平台上,拿着过了期的面包,撕碎了喂给漫天的棕头鸥。斑头雁和赤麻鸭很有高傲的气质,总是两两一起,在波浪的上下起伏中谈着跨种族的爱恋,丝毫没有争抢食物的打算。

棕头鸥和它的近亲贼鸥一样,毫无规矩,更无廉耻,乱叫着扇动翅膀从人手上,也从同类口中抢夺食物。扑棱棱地杂乱吓得秋澄时不时地往陈然背后躲藏,生怕哪只鸟啄了她的手或别的地方,最后干脆将面包都塞给了陈然。

棕头鸥吃过面包,在陈然不再继续喂食后,才怪叫着纷纷离去,没有一丝感谢的样子,觉得这就是理所当然。

“这是咱们此行最西边的终点了。”陈然像是完成一件重大任务,胸中泄出浓浓的秽气,一时神清气爽。

“我们晚上在这儿住吧。”秋澄看着远方的雪山,近处的湖水,还有喧嚣的鸟类,偏偏除了二人再无其他的人类,一种空灵的感觉涌上心头,挤去了繁杂的心绪,好想就此打住,不再离去。

“啊?”陈然从刚才的轻松中还没缓过来,扭头看着秋澄。。

“我是说啊,晚上咱俩别走了,就住在这里吧。”秋澄指着空荡荡的木屋,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这儿怎么住?没人啊。”

“我看有的窗户都没锁死,你跳进去呗,咱俩一间就够了。”

“那也不行啊,这屋里什么都没有,晚上不得冻死啊,咱车上又没带被子。”

“那怕什么啊,咱俩多穿一件羽绒服。我看里面有炉子,你找点木头,生着火不就不冷了。”

“那也不可能,你知道这儿晚上零下几度吗?至少零下二十度,明天一早咱俩都冻成僵尸了。”陈然才不要在这种地方过夜,哪怕很喜欢出去露营。“再说,晚上咱们还得赶回阿里呢。”

“为什么要赶回去?”

“我有几个同事在那儿,晚上要请吃饭,以后回内地了都天各一方,就见不成面了。”

“哦,好吧。”秋澄有些失望,刚才略微有些激动的心情慢慢地冷静了下来,理智的知道就算没有别的事情,住在这里也不现实。

秋澄想到在这里看完之后,便要折回去,不论时间长短,总要回到拉萨,再回到内地,回到现实,便有一丝难以割舍。不像没有到这里之前,总感觉这一路怎么走都走不完,离拉萨越来越远,离上海越来越远,也离所有的烦恼越来越远,有所不开心的事情、不开心的人都不会阻碍自己。

面对终点,既有喜悦,也有忧愁。一时没了说话的动力,只想在这里再停留一会儿,被风轻轻一吹,却冷了几分,往这里唯一的人——陈然身边靠了靠。

陈然此时还在不停地拍照,举着秋澄的相机,换着角度把所有的面都拍了遍。他只是感觉很美,偶尔才生出一丝再也看不到的遗憾,秋澄靠过来,他也仅仅奇怪地看了一眼,没有多余的情绪。

“我想坐一会儿。”秋澄低低地说道。

“你坐呗。”陈然指了指嵌上木板的台阶。

“你陪着我。”

“行。”陈然笑了笑,收了相机,就势坐在台阶上。“很美……”

“不要说话。”秋澄打断了陈然的感慨,侧头靠在了陈然的肩膀上。

风来一缕发丝搔痒了陈然的脸颊,却依旧强忍着正襟危坐,张嘴想打破一下气氛,终究没有说话。

尽管被太阳照到的脖子暖热,湖边还是有些阴冷,秋澄又紧了紧,抱着陈然的胳膊。

陈然心上一动,也没阻止,五味杂陈地看着眼前的风景,栏杆将山水隔成一个一个的格子,格子间是完美的风景,格子的木栏却脏旧不堪,有些还被不文明的游客写上乱七八糟的字体,被风雨打成了一团混沌。

“走吧。”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秋澄说道,身子却一动未动。

“走吧。”陈然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一丝眷恋一丝松弛。“你要想住了,到纳木错我带你住湖边,那里可以住。”

“好。”秋澄微微一笑,站了起来,依旧挎着陈然的胳膊。

陈然心念一动,穿过那栋空无一人的水泥建筑时,牵住了秋澄的手,指间的冰凉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