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一下子空了。
上至朝堂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对这一次皇帝一家子的雷厉风行感到瞠目结舌,甚至有不少在长安洛阳已经过上了多年舒心日子的人们有些蠢蠢欲动的心思。然而,当知道留守洛阳的乃是李贤时,更多地想头就犹如阳光下的冰雪一般,消融得一干二净。至于冰山下头的泥沙,那就不得而知了。
荣华富贵很重要,但生命更重要,谁希望像虢王那些家伙一样下半辈子都在软禁中度过?就是要谋划,也得用稳妥的方子不是?
虽说诏书上说有军国大事需得快马上骊山通报,但谁都知道,这年头天下承平无事,只要李贤认为那不是军国大事,就算在洛阳大开杀戒,这骊山上也不会有半点动静。而且,倘若李贤真的有心,这要是直接大刀阔斧地搞一次政变,这天下就名正言顺是他的了。
这天忙碌完政务,李敬业几个人闲来无事便聚在东宫的明性斋,东拉西扯地说着闲话。从民间对这次皇家浩浩荡荡去骊山泡温泉的议论,到朝堂百官的反应,说着说着,李敬业变忽然嘿嘿笑了起来。
“六郎,民间都在唱什么天无二日,朝有三主了,这大好的机会,你是不是准备干一把?嘿,现如今我们是要羽林军有羽林军,要金吾卫有金吾卫,这十六卫统统加在一起,你能指挥的差不多超过一多半,啧啧,就是当初你那位被废的伯父也不曾这么风光!”
“放屁!”李贤懒洋洋地看完最后一份奏疏。舀起东宫大印往上头一盖,这才抬起头来,“你小子若是做好了当宰相的准备,我不介意干一把。还有伯虎仲翔小薛,就现在这么一档子事你们就叫苦连天了。若是担子再压重一点,你们真地乐意?”
“少舀我们当借口!”
屈突仲翔没好气地挥了挥手,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分明是你这个家伙嫌那九五之尊的宝座烫屁股,舀我们当由头干吗?不过,若不是你家那几个小子姑娘当初气势汹汹地教训过一通东宫的官员。紧跟着你又大手笔黜落了几个,只怕现在就有人来给你上劝进书了!”
说到劝进这两个字,一旁的周晓忽然露出了有些犹豫的表情。此时恰好别人都在和李贤说笑,他旁边地薛丁山又是个木讷的,因此倒没有什么人注意他。然而,正当他犹豫着是不是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咋呼呼的嚷嚷。
“什么劝进不劝进的。六郎这储君当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有谁比他更舒心更惬意,干嘛非得求什么百尺騀头更进一步?这要是有罗嗦地人,直接抓了往岭南一扔就好,看还有谁敢罗嗦这些有的没的!那天我还好生赞赏了我那两个小子一通,那些家伙居然连六郎家里的小子都敢挑拨,真是翻了天了!”
对于程伯虎这个大嗓门直性情,李贤一向最觉得投契,当下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忽然,他发现周晓的表情有些不对。遂奇怪地问道:“阿晓,你这愁眉苦脸的干嘛呢?对了,我居然忘了姑姑病了,待会回去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
临川大长公主在大唐那些公主中算得上活得最滋润最精神抖擞地,所以乍听说她病了。一群人都没怎么往心里去。想着怎么也是风寒之类地小病。但即便如此,李敬业等人还是立刻调转了话题。围着周晓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周晓的脸色就渐渐沉了下来,最后实在没法,便忽然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太医说,娘要是能熬过冬天就还有机会,否则,否则……”
这个说法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一下子惊倒了,尤其是李贤。他霍地站了起来,三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周晓的胳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太医署的人什么时候去看病的,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和我通报一声!还有你,怎么不早说!”
“娘不让我说,太医署的那些太医都被她一个个警告过。”周晓闷闷地回答了一句话,忽然叹了一口气,“可我实在是忍不住,要是现在不说将来出了什么事,你们肯定说我这个当儿子地没心没肺。其实,娘从一年前身体就不太好了,太医说是因为爹一直在外,她在家中日夜牵挂耗费心力太多的缘故。就是最近,爹也一直忙得脚不沾地……”
对于这种说法,李贤也不由得附和着叹气。虽说临川大长公主和他老爹李治并非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但彼此感情一向极好,就连武后这么一个对李治那些姐妹没有好感的,也对临川大长公主很是关切。屡次褒奖之后,他那位姑姑就成了贤孝仁德的典范人物。而驸马都尉周道务也是驸马之中地佼佼者,打仗民政都很在行,只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