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庐赞蒙大驾光临,却做这种打扮。实在是有些让我吃惊。若是早说一声。贤也好预先安排人迎驾。对于我大唐来说,迎来了没庐赞蒙出访洛阳。也是一桩不小的盛事。”
尽管早先领教过李贤这种说话没遮没拦地作风,但此时真正再次领教,赤玛伦还是感到心头火起。她虽然矮了李贤足足一个头,此时却不愿意就此罢休,便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才沉声道:“当年见到殿下的时候,您还只是雍王,如今却已经是大唐储君。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殿下还是旧日作风。”
“哦,我这作风不好么?”
以李贤的厚脸皮,一两句嘲讽根本不会破了他的防,因此他不但不恼,反而笑吟吟地嘲讽了回去。只不过,这样一来一回也就够了,他适可而止地伸手示意人家坐下,这才回归正题道:“以没庐赞蒙的聪明,应该不会单单为了求亲这种事情到洛阳来。我听说吐蕃赞普对赞蒙言听计从,而且没庐氏已经取代了噶尔家族先前的地位。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似乎都没有向大唐求娶公主的必要,不是么?”
人家打开天窗说亮话,赤玛伦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斟酌片刻便坦然抬头道:“所谓求亲只是一点,自从祖母过世之后,吐蕃不少民众都深为缅怀,所以希望天朝再下降一位公主。我就算手握大权,于这种事情难道还能阻拦?至于我此来,自然是为了吐蕃和大唐世世友好而来。”
这前头的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听到最后一句,李敬业倒还能够理解,李贤却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世世友好这种事从来都是口头说说,然后说一套做一套,没看到后世的各国领导人们台面上握手,台下则是各耍手段?放在这个年代,所谓和平友好则更是扯淡了,和平年代过久了,刀兵入库军士都没有上过阵,这万一打起仗来绝对是兵败如山倒。
所以,这世界上没有不灭的王朝,没有不败地军队,正是如此。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凝视着赤玛伦一会,见对方直视着自己的目光丝毫不躲,他便直截了当地道:“没庐赞蒙,你不妨把条件摊开来说,合计着能够接受,那么大家不妨把表面功夫再做足一些,我甚至可以说动母后和五哥大开明堂,给你们这一行做足面子。但若是不行,那就抱歉了,我只能请你们回去。”
“吐谷浑那两位闹家务的王子迁居长安,如今掌权的三王子苏卢末乃是殿下地徒弟,武艺上暂且不提,但他是一个相当有头脑地人。他似乎对吐谷浑王位并不感兴趣,殿下可曾想过吐谷浑若是群龙无首,其结果会如何。即使吐谷浑内迁,想必也没有多少人肯迁入凉州鄯州一带吧?”
内迁的提议确实曾经有过,但日前刚刚被李贤用最强硬地态度压了下去。所以,这时候一听到赤玛伦这么说,他先是感到一种异乎寻常的惊愕,但很快就回过了神。看来,吐蕃虽然有异常迅捷的情报渠道,但某些事情还是鞭长莫及的。
“没庐赞蒙,谁说吐谷浑准备举族内迁的?”他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诺曷钵可汗已经于近日回归吐谷浑主持选王事宜,吐谷浑的新王很快就要诞生了。至于我那个徒弟么……他确实不日就要回洛阳,只不过,我大唐尚有安北都护府,他这一回立了大功,马上便会出任安北都护府都护,这样一来,他既可以为我大唐效忠,又可以随时来去吐谷浑,岂不是方便得很?”
这下子赤玛伦顿时勃然色变。她来大唐之前曾经做过周全的准备,认定了吐谷浑这块地对于大唐来说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若是小施手段未必不能到手,却不料大唐居然仍然不想放弃吐谷浑!
先头她之所以不同意钦陵的进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初归顺的西突厥余部蠢蠢欲动,更打听到这是大唐再次册立了西突厥可汗。本以为这一手只能管用一时,不能管用一世,但大唐若是着力保住吐谷浑,又准备死死压着突厥残部,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她正心乱如麻的当口,某句话冷不丁钻进了她的耳中。
“文成公主下嫁的时候,大唐曾经册封松赞干布为西海郡王。这一次不管吐蕃的求亲成与不成,大唐都会册封你的丈夫为西海郡王。至于这个头衔接受不接受,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顺便提一句,凉鄯乃是大唐西北重地,不日将会再次增加驻军。”<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