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湮魔之时,正是在腊月末七天,正月之前,妖力最为薄弱之时,被称为‘湮魔之时’。”
大概就是妖怪们都要冬眠,没有妖怪出来拖着舌头翻白眼吓人的日子。
“这跟阿泽有什么关系?”
“七泽身上的幽火照常也在这个时候发作,再加上他自己把我给他的封印解了,幽火失控的可能性就更大,回红槭是为了避开天域仙家的耳目,渡过这七天后,平安无事。”
七泽垂头丧气,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我用手肘戳了戳他,他看了我一眼又将头低下去。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阿鲤不用回去,留在灵渚门里就好。”
我一口茶呛住。
“地北伯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留你一个我当然不放心,况且七泽作为灵渚门三师兄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地北伯先是暗嘲了七泽每天心思都扑在其他地方,荒废了公务,又端了茶看我:“你留在这里,替七泽将公务做完。”
“咦?”我想拒绝。
“当然,我还给你找了个帮手。”
话未完,就听轮回殿门口传来笑声:“小伯是在说我吗?”
只见来人一身与七泽相似的青色灵渚灵修衣,外罩青色长袍,面若中秋月,又似桃花灼灼,鬓角沾染些许灰白,勾出一线媚眼丹凤,正弯似残月,盈盈笑意。
狐狸?成精?
若不是七泽喊了一声“大师兄”,我还真以为千年的狐妖下山来为祸人间。
灵渚门大师兄,秦苏木。
“苏木来晚,小伯不要责怪。”他眯着眼睛轻车熟路地走到七泽旁边,顺手揉了一把七泽的头发,问地北伯要了一个杯子,人不生地又熟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我七泽正姐的位置受到了挑战。
“啊,方才我没有注意到,”他抬起眯成一条的眼睛,望向我,“这不是阿鲤吗?什么时候回的灵渚门?怎么也不告诉我?”
不等我回答,他又自言自语起来。
“呀,瞧我的记性,前几日还在书司继任大典上见过,虽然没有见到本尊,不过你回来这个事我本应该记得的。”
苏木的碎碎念,我、七泽和地北伯听着只觉得口干舌燥,不约而同喝了一口茶。
“说起来我倒是忘记了,阿鲤已经记不得十年前的事了,那可还记得我是谁?”
来自苏木对我灵魂的质问。
“嗯……大师兄……我……自然记得……”我瞥了眼七泽,却见他拼命摇头,顺势改口:“记得……有些模糊……”
紧要关头,地北伯出声了:“阿鲤,苏木是你堂哥。”
哈?我还有个堂哥?
“阿姐,大师兄是大伯所出,按辈分我们理应唤他一声堂哥。”七泽小声提醒我。
那一边苏木双目弯作月牙转向我,似乎眉眼间都夹着一句话:来,叫声堂哥听听。
“阿鲤……见过堂哥。”
“啊,阿鲤,”他似乎不太满意,“你以前可都是叫我苏木哥哥的,如今这么不亲切的称呼,让我有些心寒啊。”
“信你个鬼。”七泽实在忍不住偷偷鄙夷地“切”了一声。
听地北伯说,苏木作为灵渚门大师兄,负责灵渚门内大大小小的事务,上至掌门的部分决策,下至各殿各外门的账目统筹,都能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大师兄就要做这么多事吗?”我在想他忙不忙得过来。
“不,只是苏木生了个打理仙门的好脑子,各位长老管不到的地方,他都偷偷吞并了而已。”地北伯面上不显不满,言语间却带着一股浓浓的酸意,估计也是被苏木吞了些权力去,又无可奈何只能冷嘲热讽。
“小伯过奖”
狐面诡笑,如一面画皮。
“好像狐狸。”我忍不住叹道。
“阿姐,大师兄用的是妖狐妖魄。”
我看看七泽,又看向苏木,见他抬起那丹凤眼,缓缓点了点头,“八尾狐妖,差一点就能化形成九尾神狐,长最后一根尾巴的时候遇天劫不幸命陨,让小伯捡到带了回来。”
能长到第八条尾巴,已经很不容易了。然功亏一篑,只能叹息。
“我倒是觉得,不是狐狸变成了人,而是人变成了狐狸。”
苏木听我这番评价,狡黠一笑:“堂哥与狐狸,阿鲤更喜欢哪一个?”
我面无表情,道:“都喜欢。”
“若是非要选一个?”
呵,这是一道丧命题。
“那要是我选了,大师兄就把那个送给堂妹,可行。”我依旧面无表情,想看看我这么问,苏木还会不会这般闲云野鹤在这里戏弄我。
苏木眯着眼睛,镇定自若,喝一口茶。
“哎呀,这可难办了,阿鲤就这么喜欢你苏木哥哥的东西?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妖魄,而在你苏木哥哥身上?”
谁来收了这只狐狸精。
地北伯听不下去了,及时打住:“苏木,莫要坏了伦理。”
“好,好,好,”苏木故作伤心,叹出一口气:“只可惜,阿鲤是我堂妹,若想嫁给我,要等下辈子了。”
愿我们下辈子还是兄妹。
“阿姐,别在意,大师兄遇到熟人话特别多。”七泽悉悉索索挪到我旁边,遮了嘴对我悄悄道:“而且,记性特别差。”
话音方落,便听到苏木敲了桌案,蹙眉坐在原地半晌没有声响。
许久,他缓缓抬头:“我忘记,我到底是这里做什么的。”
啊,我们的大师兄,上天给了他一个好脑子,却没有给他一个好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