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云笑了,故意用东北话说:“那可错了,我是东北人。”
黄半仙一惊,不过马上就掩饰过去,说:“但我察你骨脉,确确实实是南方水土养成,如果在下猜得不错,先生到北平时间并不久,而且,正是为了避祸而来。嗯,先生骨脉五行之中金息特重,看来这祸事与财产有关,先生有几个兄弟啊?”
黄半仙在欧阳云和白流苏面前玩起玄虚,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怎样难缠的角色。白流苏今天戴了假面,男人装扮,她早就不耐,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只是见欧阳云很有兴趣的样子,断定他一定有什么打算。和他相处久了,她知道他一向是无的不放矢的。
果然,欧阳云引得黄半仙大肆发挥一番以后,他朝白流苏眨下眼睛说:“大哥,你也来让黄半仙看看,我们两个这件事还要请半仙帮忙解决呢。”
白流苏天生的嘶哑嗓子,和男人很像,她恰如其分的说:“我不喜欢让人家摸骨,大家都是男人,摸来摸去的有什么意思?黄半仙,你就直说吧,我兄弟的祸事怎么才能消除。”
黄半仙在和欧阳云搭讪的过程中,早就偷偷的观察了白流苏一会,见这英俊青年一直不假以颜色(假面而已,当然没有“颜色”),以为两人中他说话算数,自己要想从他们身上赚点银钱,还得将他服侍好了,就说:“这位先生既然不喜摸骨,那就请报个字吧,在下除了摸骨,测字在天桥也是一等一的。”
白流苏随口报了个“云”字。
黄半仙一听暗喜,心说这个字自己有备课,装模作样的掐算了一会,然后说:“云者,上有雨,雨通鱼,鱼乎,家有余产,由此可见,两位先生乃生于大富之家。然而,云的上面为两横,此谓鱼儿出水行于土,则必须有足为助,云的下面是矣头,矣在汉语中可有可无,以此为足则实在勉强。想来两位欲离家成就大事,然而却所遇非人。故此……”
见他就一个云字也能鼓捣出长篇大论,欧阳云哭笑不得,凑他面前说:“不玩了,黄半仙,明说吧,想不想发财?”
黄半仙听了一愣,强笑道:“看来两位心不诚哪,并不想真的测字算命解难。”
白流苏上前一步,低声问欧阳云:“大哥,这老小子有什么用?虽然眼睛没瞎,可是只会满口跑火车而已。”她已经看出来了,欧阳云竟然想招揽这个半仙为已用。
“流苏,看来你是不相信算命这神神叨叨的东西啦,我也不信,你看这位半仙,到现在都没看出你是个女的。”
黄半仙“啊”了一声,留意一下白流苏的喉结,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出丑了,联想起这两位有些莫名其妙的话,竟然好像要自己帮着做什么事。欧阳云的手掌上有厚厚的老茧,肯定是玩枪的,那么这两人的身份可就难说了,他们要做的事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大哥,我们快走吧。”
欧阳云笑道:“我们不相信算命,但是中国相信这玩意的可不少,嘿嘿,这黄半仙虽然算命不准,但口才一流,利用好了,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黄半仙一听吓得够呛,赶紧说:“两位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你们就放过我吧。”
“怎么?想让你发财而已,又不是害你,你怎么就怕成这样?嗯?我听说算命先生要想成为半仙,有三条基本要素,你只嘴皮子还行而已,怎么就敢称半仙呢?”
黄半仙惶恐,心说天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情,真要是这样,那我还用得着在这风吹日晒的卖嘴皮子吗?
白流苏不知道欧阳云究竟想干什么,一脸疑惑。
欧阳云莫测高深的笑笑,对黄半仙说:“你不会算命,但是在下却是从小就有‘半仙’的名声,最擅长观星测命。嘿嘿,别的不敢说,目前国内有点势力的大官,他们的发迹史以及以后的走向可都在我脑子里装着。本人没时间也没兴趣去为这些人摸骨算命,就便宜你吧——好好想想,如果想发财的话,明早之前到小麻子胡同鬼宅去找我——我叫欧阳云。”说完这话,他拉起白流苏就走,留下一脑子疑问的黄半仙独自在那发呆。
去非常阁的路上,白流苏问他:“大哥,你真的会观星座?”
他嘿嘿的笑,反问:“你以为呢?”
“不知道,”白流苏不善揣摩人心,在她心中,除了觉得欧阳云为人还算不错以外,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来具体形容他的为人。
“算命嘛,不过就是掌握对方的前半生再预测一下后半生而已,前半生嘛,只要是有点脸面的,自然都名声在外,打听一下就出来了,至于后半生,只要口才好,不犯对方的忌讳,很容易糊弄的。恋云,你有没有想过,国内目前这么多势力,粤系、桂系、东北军、山东的阎锡山、云南的龙云、甘肃的马氏兄弟、山东的韩复渠,如果这些军阀能够团结一心的话,小鬼子还敢欺负咱中国人吗?这些人有的只想做土皇帝,有的人野心更大——我们29军所处的翼察地区,地盘自是不小,物产也算丰富,将来油田开发出来以后,难免会引起一些人眼红,如果能够和其中几股势力联合起来,那么就没人敢随便打我们的主意了,我们说出来的话也才会更加响亮。呵呵,黄半仙不是会算命嘛?如果我们助他成就半仙之名,那么,到时让他借‘命运’之名说出一些话来,自然会非常管用,难保不会成为关键时候的一支援兵。”
顾恋云听得暗暗心惊,说:“大哥,你好大的野心啊,难道你也想像陈济棠等人一样,做个雄霸一方的土皇帝?”想起四川民国初期军阀混战的场景,她暗吸一口凉气,想起师姐曾经照会自己的事,提醒:“你不会是想学那杨森龟儿子,娶上几十个老婆吧?”
杨森在民国初期是四川的一个大军阀,其人特别好色,据说娶了不下二十个老婆,曾经闹了不少的笑话。
欧阳云脸色一整,说:“笑话,我的觉悟有那么低吗?我这是为了全国人民得到解放——”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错了。
果然,白流苏秀眉一皱,疑惑地说:“你不会是GCD吧?”他刚才那句话,正是GCD员经常挂在嘴上的。
欧阳云嬉皮笑脸道:“怎么?你不会准备向上司举报,然后立个大功吧?”
白流苏和顾恋云完全两种性格,开不得玩笑的,如果不是因为师姐特别交代了她几句,以她的性子才懒得管他的事。二三十年代,由于老蒋为主的国民政府的刻意宣传,GCD在某些人心中洪水猛兽一般可怕,在她想来,欧阳云如果真是GCD的话,那和自己的立场就完全相左,那自己还需要继续呆在她身边吗?
欧阳云也知道自己玩笑过火了,心说这真言还真不能随意透露,不然的话,之前所做的一切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目前来看,不光是白流苏,就是宋哲元等抗日名将,对GCD都忌讳得很。比如冯治安吧,解放战争后期,GCD已经全面占据主动的时候,由于何基沣的原因,他一度是想起义的,只是觉得GCD好是好,就是生活太艰苦了,故此才断了这个念头。况且这个时候,GCD在国内的形势并不好,如果他倾向GCD的事情被透露出去,谁知道迎接他的将是什么?
黄子霖这颗棋子,是欧阳云诸多随手中的一着,当时让白流苏等人看得莫名其妙的,不过随着局势的发展,这些棋子的威力一一显现出来,直接影响到了大局,到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欧阳云的眼光竟然是那么远那么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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