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他的描述,若是六丁神将府真能做此改革,整个情况必然大为改观。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对六丁神将来说,最重要的也是这种思路的开拓,一旦有了基础,更具体的改进,她们在运行当中随时可以补充完善。
陈玄丘写好了,便将布条儿叠起,藏进袖中,想着明日找机会丢在某位神将面前,叫她们自己发现。
布条儿收好,陈玄丘正打算沐浴一番,上榻休息,门前忽有一个呆板的声音道:“陈小二,出来一见。”
陈玄丘无奈之极,这又是谁来了?
他走去开了房门,却见两个黄巾力士正站在门前。
见了陈玄丘,两个黄巾力士齐齐叉手一礼,左边的黄巾力士道:“有位神官大人要见你,这是你的莫大机缘,随我去,莫要声张。”
陈玄丘忙道:“是谁要见我呀,你们总得说个明白吧,你不说明白,我是不会去……放我下来!”
两个黄巾力士只管听命行事,根本不理陈玄丘的抗议,将他左右一架,便腾云而去。
去处不远,就在后宅,只是从侧厢绕过,先越墙而出,再越墙而入,便是一泓碧水,半塘荷叶半塘月,芙蓉错落,嫣然有致。
粼粼清波荡漾着水影云光,清风徐徐的水面上,小荷俏立,散逸清香。
有一道九曲连桥,蜿蜒至水尽头处,一座小巧精雅的三层小楼。
阁楼顶层窗扉尽开,尽揽清风与明月。
陈玄丘被两个黄巾力士举手一抛,便踏月而落,携着一身的荷香。
阁楼上,摆着一张小小茶桌,旁边一台红泥小炉,松炭燃得旺旺的,将茶香煮得四逸出来。
一个纵是跪坐,仍可见高挑的美人儿,温壶、涤具、分茶……动作飘逸,优雅天生,令人见而忘俗。
陈玄丘定了定神,愕然道:“这里是……”美人儿嫣然一笑:“我的闺阁,我叫庄真。”
陈玄丘吃惊地道:“丁酉神将?”
美人儿举起小小精致如贝的杯来,陈玄丘受宠若惊,连忙趋身上前,刚要伸手去接,就见庄真将杯凑到唇边,先是轻轻一嗅,珠唇轻启,微微一吸,只盈满一贝的香茗便一饮而尽,徒余贝齿在月下发出洁白的一闪。
咳!原来不是要给我敬茶。
陈玄丘有些尴尬,好在他素有急智,双肩已动,双手还是伸了出去,只是准备接茶的双手在身前一合,变成了一个长揖,深弯到地,恭声道:“小仙陈小二,见过庄神将。”
说到底,陈玄丘此时身份就是一个刚刚上天、在六丁神将府打杂的小仙人,地位卑微的很。
丁酉神将怎么可能给他敬茶?
他这身份低的,宣妙衣误以为他与曹卉有私,为了曹卉的声名,都想杀人灭口了……庄真也浑然不知陈玄丘的尴尬,他掩饰的太好。
庄真妙目一闪,睨着陈玄丘道:“我听说,你给清缘做了身衣裳?”
陈玄丘心中一跳,哎哟,终于有人注意到我的手艺了。
陈玄丘毕恭毕敬地道:“正是。”
庄真慵懒地抻了抻腰,那姣好动人的体态只一闪,便因轻衣落下而复又掩住。
庄真盈盈站起,纤腰楚楚地站定,道:“难得你竟有一门好手艺,本姑娘想做几套衣裳,你可做得?”
陈玄丘心道:“美人尤其爱美,不怕你不上钩,你穿了,便有机会见到玄女。
说到底,她也只是修为更精深些的女修士,只要她也喜欢,我便有机会接近她了。”
陈玄丘忙抖擞精神道:“做得,只是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风格款式?”
庄真道:“随便你,只要适合本姑娘就好。”
她睨了陈玄丘一眼,这才提醒了两句:“本姑娘不及妙衣体态清减,也嫌过于高挑了些,若能掩饰,最好。”
陈玄丘心想,这也算缺点么?
天庭的审美比较落后啊。
其实何止在审美上天庭比较古旧,官制上也是如此,天庭承平太久,文明进化也有些陷于停滞了。
就比如这吏户礼兵刑工,天庭还完全不曾见过。
而服饰上来说,天庭服饰也更近于秦汉时期,较之唐宋时期的花样繁复还远远不及。
陈玄丘信心十足地道:“庄神将放心,既然不需拘束,随意设计,那小仙设计所出,一定较清缘姑娘的衣着风格,还要飘逸美丽百倍,必然衬托得庄神将更加出色。”
庄真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纤纤玉指向旁边一点,道:“那是本神将的衣料布料,你看需要什么,随意取用。”
陈玄丘扭头一看,见阁楼一角堆着各色锦绡绫罗,花色式样不一而足,毕竟是一方神将,较之清缘可阔绰多了。
陈玄丘忙过去选了七八样自己看中的颜色质地的衣料,各抱了几匹出来,放在一起。
庄真道:“很好。
我这有五锦飞云帕一件,乃是一件一次性的法宝,乃玄女娘娘所赐,可抗大罗一击,便做为酬劳送你吧。”
陈玄丘讶然道:“可抗大罗一击,这太珍贵了吧,小仙不敢要。”
庄真懒洋洋地道:“拿去吧,我是神将,哪里用得到它,你不然,只是一个杂役,终究不算天庭神职,仙人界中,如今不太平,你有此宝,说不定有危险时,可换回一命。”
庄真说罢,便道:“去吧,本姑娘的闺阁,可不好叫人看见有男人在,你只须记得一件事,为本姑娘做衣裳这件事,守口如瓶。”
陈玄丘心道,只要玄女问起,你不敢不答就成,忙恭谨应道:“是!”
庄真羽袖一拂,一阵微风徐来,便将陈玄丘和那一捆衣料布匹送出小楼,空中传来庄真袅袅声音:“黄巾力士,送他回去。”
两个黄巾力士飘然出现,仍旧一脸木然地呆立在前。
见陈玄丘将衣料抱好,二人便左右一挟,要将陈玄丘带走。
陈玄丘心中突然一动,这里正好是投书的好机会呀,将那六丁各分职能之法放置于后宅,便不怕他们捡不到,也不会暴露自己。
陈玄丘飞快地一看,瞧见花影婆娑中,有一座小楼隐现,距此不过二十丈距离,规制大抵与庄真这座楼一样。
陈玄丘便将写好条陈的布片儿取出,使一个巧劲儿抖腕一甩,那布片儿便飘摇过去,准确地落向那小楼轩窗之中。
丁末神将南山雁沐浴已毕,穿着浴袍,款款刚至梳妆台前落座,忽觉影儿一闪,下意识地跃开,一探手就从墙上摘下佩剑,定睛再看,梳妆台上却是落下一块布片儿。
南山雁惊诧地闪到窗边,再小心地向外探看,月光如水,园中寂寂,哪有一个人影儿。
她这才走回桌边,捡起就着灯光一看,顿时露出讶异叹服的神色。
天庭缺了不少神将,正在大肆招聘仙人入职,原有神官位置多有调动,这一章程一看就是必有奇效的,只是以前却无一人想到。
我若把它献与天帝,在整个天庭施行,以此功劳,岂不是要升迁我的神职?
这样一想,南山雁顿时心花怒放。
只是……这是谁人的见解?
好有见地。
他若献于天帝,改革造化之功唾手而得,为何要煞费心机地潜入六丁神将府,将此物传于我手?
南山雁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