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浑一声令下,几枝火把就塞到了炭下,火势顿时熊熊燃烧起来。但一时之间,那铁柱还不至于炙热难当。
杨东彬惊恐地道:“杨某冤枉啊,谁能……”
杨东彬突然看到人群分开,三个人并肩走上前来。左边一人峨冠博带,气宇轩昂,正是王子启。右边一人相貌清瞿,大袖飘飘,乃是公子衍。
中间一人披着羔羊皮的斗篷,白发白须,年岁甚长,初看有些眼熟,仔细再看,前些年见过的,正是西方诸侯长-――姬侯。
杨东彬立即放声大叫起来:“启王子、衍王子、姬侯殿下,救我啊!”
王子衍愤怒地大叫道:“杨大夫,你忠君爱国,只为进谏忠言,天子竟恼羞成怒,凶残若斯!你放心,我等今迎贤侯……”
姬侯右手死死拽着袍袖内襟,避免哆嗦,抢上一步,截断王子衍的话,一脸悲愤地大声说道:“我等,世受国恩,竭诚效命于大王。大王若要臣死,臣自然百死不悔!”
那铁柱导热速度太快,此时杨东彬后背已被炙糊了衣服,皮肉滋滋作响,痛得惨叫连连。
费仲还在那里大叫:“添炭,添炭,鼓风,吹起来。”
这般情形下,杨东彬哪有空听姬侯东拉西扯,痛得只是惨叫,想要挣扎,可链链子缠得紧紧的,根本动弹不得,只得蛆一般扭动着,惨叫道:“姬侯救我。”
姬侯嘴唇颤抖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杨大夫,你就放心地去吧。大王年轻,朝有奸佞,致其蒙蔽。你放心,我等自当劝谏君上,揭穿贰臣真面目,使其伏诛,为你复仇。”
“啊,痛死我啦,快放我下来!姬侯、启王子、衍王子,求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吧,我不想活了,快杀了我,快杀了我……”
姬侯眼含热泪,高声道:“杨大夫忠肝义胆,今纵身死,万世不掩忠烈之名。当受吾等一拜!”
姬侯说着,撩袍跪倒,郑而重之地向杨东彬深深一拜。
可惜杨东彬不太配合,他惨叫着,颊肉哆嗦着,浑身剧烈地扭动着,炭火温度本来就高,又是在长街之上,风口将火苗子引入铁柱,黑色的铁柱已经渐渐发红,滋滋的皮肉烤炙时,竟传出一股陌生的肉香。
启王子和衍王子一听,立即随之跪倒,举手高拜道:“吾等,送忠义无双杨大夫!”
“救我!救命!杀了我!啊”杨东彬鬼哭狼嚎,吼叫声已经没了人动静。
其他各路大臣或大臣府上派来的代表,有的心口一热,仿佛自已真的在做一件见证历史的大事,激情澎湃地跟着跪了下去。
有的眼见如此一幕,却是脸色惨白,趁着人多,悄悄移动向后,趁人不备就钻进人群,悄悄地溜了。
杨东彬已经烤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两眼直勾勾的,只是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出一阵阵哆嗦。
此时的他,就像是被眼前向他顶礼膜拜、一脸崇敬的公卿大夫们绑上祭坛的献礼。
只是不知眼见如此一幕,此时弥留之际的他,心中会不会骂上一句mmp。
然而,姬侯、王子启、王子衍等人的举动,却不免令围观的百姓踌躇了,故事里的坏人,都是贪生怕死的。他们这么从容就义,难道真的是正气凛然?
人群中,一个清越的声音忽然响起,这人没有刻意提高嗓门,但整个街头,却是人人听得清楚。
“玉少祝,你看我们这位姬侯,可有枭雄之姿?”
众人循声望去,陈玄丘长身玉立,如鹤立鸡群。
玉少祝怎么会轻易涉入朝臣之争,没有太祝说话,他可不便代表奉常寺表态。
陈玄丘本也没有指望他能回答,微微一笑,便负着双手,昂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朗道:“背黑锅我陈玄丘来,送死则杨大夫去。反你雍天子的大旗举得越高,便越显得我姬侯是为了天下苍生的忠义之人……”
陈玄丘走到姬侯身侧,长长一揖:“姬侯,陈某对你,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