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几日,秦安县学已经大变样了。
破破烂烂的外表经过了简单的修缮,窗户纸重新换过,破门修好了,墙粉刷过,桌椅都新的。
秦安县穷的叮当响,修县学的钱是几个当地大户凑的,程卿本来打算自己出,那几个大户愣是没让她掏一文钱。
其中胡典史出力甚多,帮着跑前跑后,很快安排好了县学的琐事。
看门的,打扫的,做饭的,样样都不需要程卿操心。
为了向程卿表忠心,胡典史还把自己的小儿子送到县学,请程卿不要有顾虑,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
程卿考了考胡小郎,别说,在秦安县这一众学渣中,胡小郎的基础还算牢靠。
把胡小郎放去南仪县,是连南仪书院都考不上的,但在西北边陲,胡小郎就被同龄人衬托出来了!
胡典史这个舔狗,还请程卿给胡小郎赐个大名,程卿一笑了之,没拒绝也没同意。
恩师才会给学生取名取字,程卿可以给县学的学生授课,但要收入室弟子,必然会很慎重。
如今讲究的可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弟没收好,就和儿子没教好是差不多的,能坑爹的必然会坑老师。
程卿给这群学生上了几次课,就大概了解了学生们的水平。
胡典史的小儿子基础打得好,程卿印象更深刻的却是一个叫邵宝的学生。
没错,邵宝就是这学生的大名,他今年十五岁,家里是秦安县的养羊大户,是家里的独苗苗,被娇惯的不成样子,虽是个男儿身,却性格敏感,入学第一日有几个学生笑话邵宝身上有股羊骚味,邵宝没有和同窗打起来,他哭了……程卿当然瞧不上这样的性格,大魏十五岁的少年,有些成亲早的,都快当孩子爹了,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难怪养羊的邵大户对送儿子进县学的事最积极,这是自己舍不得教儿子,指望着程卿能帮着教呢!
程卿想让邵大户把邵宝领回去,这少年一哭起来犹如水漫金山,邵大户马上牵了几头羊来县学,说要给学生们改善伙食——程卿倒不是稀罕那几头羊,秦安县虽然物资匮乏,许多在京城常见的货物买不到,但以程卿的家底,只要不怕上火的话,一天三顿都吃羊肉也没问题。
程卿是被邵大户的诚心打动了。
毕竟邵大户完全可以不送邵宝来读书,只要北齐的大军不打过来,邵宝可以安安稳稳做个富家子,秦安县不比南仪繁华,像邵家这样的在当地已经算很有钱了。
程卿允许邵宝留在县学后,才发现邵宝虽然爱哭,并非没有优点,这少年记忆力非常好,不说过目不忘吧,也挺有点那意思了……至少程卿就没有邵宝的记忆力好,她能六元及第,靠的是勤学不倦和成年人的理解力,也离不开南仪书院优秀的师资和孟怀谨的点拨。
而邵宝,受邵家上下疼爱,真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邵大户请人教邵宝读书,邵家那些女人恨不得一天送十回汤水点心去,邵宝有个头痛脑热,他嫡母至少要让他歇上一个月再读书。
就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邵宝还能有现在的学习进度,仅就学习的资质来说,邵宝胜过胡典史家的小儿子。
邵家这样娇惯,倒不是什么捧杀,而是真的就只有一根独苗苗,怕邵宝没长大就夭折,那等邵大户百年之后,邵家一群女眷才是要被外人欺负死了。
程卿对邵宝印象深刻,教书育人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工作,没有官场的勾心斗角,在秦安县学,哪怕程卿说月亮是方的,这些学生说不定都要信。
除了这几十个学生,还有个人是一堂课都不落下,每天按时来县学报道。
学生们在教舍中听,这人就搬个椅子在走廊上坐着听,摇头晃脑的,似乎为程卿授课的内容而陶醉。
脸皮如此厚的,当然是荣九。
朱县丞让胡典史当奸细打入程卿身边,把程卿的幕僚搞定,胡典史说荣九就是程知县的师爷,朱县丞一万个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