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嘴里的公子肤白貌美,随意坐在车内,都有一股邪魅狂狷的风流姿态。
公子冲程卿笑笑,“十几车药材可花了不少银子,不过能和程大人见一面,这银子就花得值。程大人不如上车喝杯茶,你我面对面坐着,叙一叙离别之思?”
程卿额上的青筋都在突突跳。
这就是个疯子!
她跳上马车,“我只知道裕丰钱庄和荥阳郡王有关,从何时起,这钱庄又和萧世子扯上关系了?萧云庭,我怀疑你又是无旨出京,你来淮南做什么,这里只有叛军,有流民,还有时疫,唯独没有你谋求的利益!”
马车里的人,的确正是萧云庭,如假包换。
就萧云庭的长相和气质,也没人能冒充。
世间若能找出第二个萧云庭,柔嘉从前也不会为萧云庭痴迷!
萧云庭是邺王府送去京城的人质,虽然一些话没有摆到台面上说,但大家都知道萧云庭这种情况是无旨不得出京。
不过萧云庭本就是个有前科的,为了河台府贪墨案,早就偷偷去过南仪,程卿有理由怀疑萧云庭来淮南,也是瞒着皇帝——这人真的要疯啊,皇帝本来就对邺王府忌惮,淮南有长巾贼作乱,萧云庭偏要往淮南跑,皇帝知道了会怎么想?
有萧云庭在的地方,就有暗潮涌动,这个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折腾,生命不止折腾不休。
如果说程卿在淮南最不想看见谁,那一定就是萧云庭!
淮南已经够乱了,为了阻止时疫扩散,程卿已经在超负荷工作,她不想因为萧云庭,让自己的心血功亏一篑。
萧云庭好似听不懂程卿语气里的嫌弃,亲手给程卿倒了一杯茶:“你这么了解我,也不枉我拖着病体来助你,喝杯茶吧,你的嘴唇干裂起皮,实在有碍雅观。”
程卿下意识就想去摸摸嘴角。
任谁骑马跑了二十多里路都是灰头土脸的。
她咕嘟嘟把茶喝了,告诫自己不能让萧云庭掌控谈话的主动权。
“萧云庭,我不关心你来淮南做什么,不过看在你送来十几车药材的份上,我送你一句忠告,淮南现在到处都是锦衣卫的探子。”
这句话倒真有两分关心的意味。
没想到十几车药材在程卿眼里份量这么重。
萧云庭乐了:“你还是关心下自己吧,弹劾你的奏折,一定已经堆满了御前。你为了救那些素不相识的流民,把自己的前途尽毁在淮南,难道就比本世子偷偷来淮南聪明?”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萧云庭的话不中听,却是大实话。
不管程卿做了再多,一旦做错一件事,就会被人抓住不放。
虽然程卿并不认为那是错……这大概是她和大魏本土难以调和的价值观冲突。
马车上,程卿和萧云庭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说话。
在长久的沉默后,程卿拱了拱手:“是聪明还是笨,现在已经没了争执的必要,萧世子若没别的事我就回城了……我替那些流民感谢萧世子送来的药材,他们若知道萧世子的恩义,必定会给萧世子立生祠,日日焚香祷告,愿世子长命百岁。”
程卿刚要下车,萧云庭叫住她。
“程卿,你真的不求我么?仅仅是送药材,我何必亲自跑一趟五河县。你若是求我,你的困境可解……你中的毒,我也可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