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三叔,小侄程卿!”
程知述冷冷看他一眼。
“你有何事?”
程卿朝棺柩方向拜了拜,“小侄知道先父和继祖母早已分家,所以并无回二房争家产的想法,也不欲打秋风求二房接济,只想在老宅停灵发丧,让先父棺柩葬入程家祖坟,入土为安!”
要在现代社会,哪有这么麻烦,人死了烧成一捧灰,只要有钱哪里买不到公墓?
如果思想再开明点,连公墓都不用买,直接把骨灰撒入江河大海也行。
但这是古代。
不能葬入祖坟,那是要当孤魂野鬼的,柳氏等人绝对不能接受。
‘程卿’的执念是柳氏,她也不愿让柳氏伤心。
再说了,程知远本就是程氏子弟,他的棺柩葬入程氏祖坟,是天经地义!
从二房老宅停灵发丧也天经地义——老宅如今虽是朱氏在当家做主,到底这房子也不是朱氏的陪嫁,而是二房的祖产,由程卿的高祖父买下扩建。
程知远是二房嫡系的子孙,他若没资格从老宅发丧,朱氏和朱氏生的两个亲儿子,连住在这里的资格都不该有!
病恹恹的程卿,可怜巴巴的单薄身体,并未打动程知述,反而叫他冷笑:
“你叫程卿是吧,兄弟一场,我本欲为你父亲留些颜面,将你们拒之门外,你们就该明白二房的态度自行离开,偏要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还引得街坊邻里为你们孤儿寡母打抱不平,你小小年纪,倒是挺有手段……你既要如此,不要怪我言语无情!”
何老员外简直听不下去,“程老三,这是你大哥留下的幼子,你怎能如此恐吓?”
“是呀,骨肉亲情……”
“做长辈的,也该有长辈的慈爱。”
“孤儿寡母的,真真可怜!”
“程小郎把话说的明白,此番回乡不为钱财,只求葬父,程三何苦咄咄逼人。”
为程卿说话的人很多。
单打独斗,街坊们畏惧程家的权势,众人凑在一起,那就有胆子质疑和指责了,毕竟是程知述所代表的二房不占理!
柳氏抱着三个女儿扶棺大哭,凄凄惨惨,街坊邻居越发指责程知述冷血。
程知述终于多看了程卿一眼。
这小子,到有几分聪明。
可惜到底是个小孩子。
以为大哥程知远任职的江宁县距南仪县路途遥远,南仪这边就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吗?
就算原本不知道,过了三个月,什么消息都能传到了。
程知述忽然抬高声音:
“大哥离家十几载,未有家书送回二房,更别提年礼孝敬,继母也是母,大哥这样做是不孝!”
“分家十九年,大哥在外为官,从九品主薄一路坐到了七品知县,可不仅是他个人的努力上进,还有朝廷对他的信任提拔。”
“去年河台府境内发生洪灾,朝廷拨下赈灾银两,被河台府官员经手后层层贪墨,真正落到灾民手中不过十之一二,天子震怒,派出钦差彻查此案……大哥程知远,身为河台府江宁县知县,在钦差到江宁县的前一天畏罪自杀吊死在县衙中,这是愧对朝廷的信任,是为不忠!”
“灾银贪墨,灾民死伤惨重,谁贪过赈灾银子,谁就对千千万万的灾民不义!”
街坊四邻们鸦雀无声,程知述掷地有声反问程卿:
“程卿小侄,你来说说,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之人,二房如何能让他的棺柩进门?”